瞥眼地上缩成一团,在用脏兮兮袖子擦血的乞丐,风无行苦笑,“樊兄,你怎么不早说?”
樊狰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淡淡道:“说过。”
“啊?什么时……”风无行话音顿住,倏然想到伍璃月那堆他听不懂的话。
“哎。”风无行叹气,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伸出手,摊到樊狰面前,“不管都管了,几个包子怎么了?”
樊狰垂眸,看着他的手心,白到几近透明的皮肤下透着淡薄的青筋。
就在风无行以为他不会给了,想要收回手时,一只锦袋出于意料的落在他掌中。
“怎么绣的是黄色鸭子?”风无行好奇的用手指尖在锦袋上拨弄起来,有点眼熟,好像以前见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脑袋都疼了。
樊狰撇开视线:“不是我绣的。”
风无行这次没有压住嘴角,睫毛顿时翘起,眼眸向上抬,“我以为是欧阳姑娘,你想到什么了……”
窸窸窣窣。
虫物蠕动的声音让风无行升起警惕。
“不想要?”樊狰的手指按在他肩膀上。
“呃,没有。”风无行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没敢看人指尖上钻来钻去的那些个东西,“我先去买点东西。”
他疾步朝着对面的包子铺奔去,狂买了十个肉包子,顺带在附近的茶棚要了一碗温茶。
南明街旁的帝宰庙外,被血染红小片的土地上,蓬头垢面的乞丐龇了龇牙,扶着被踢断的肋骨艰难坐起,饥饿灼烧他的胃部,他嘴巴里只有自己甜腥的血和苦酸的胃液,和几颗锋利的断牙。
瘦骨如柴的手指抠着地上刚发芽不久的草,根部的泥土没有拍掉,张口就送了进去。
真的是饿狠了。
就在他混着断牙将草咀嚼得满嘴血时,沉甸甸的油纸包出现在他的面前,白面粉蒸熟的香气混合着一点肉香从里面滔滔不绝的逸散出来。
咕咚,乞丐把嘴里的东西都吞了下去,仿佛真吃到团肉似的,带着血沫的哈喇子流了出来。
风无行叼着一个肉包子在压惊,含糊说:“吃吧。”
乞丐抬起头。
风无行嘴里的包子顿时啪嗒掉在地上。
这,这张脸.......
风无行死死盯着乞丐下唇中间的黑痣,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骇然。
突然,他左右扫视,仔细观察四周的人群,跟自己刚才进来时候好像差不多。
可这个感染疫病的乞丐跑进城来,外面的戍兵不知道吗?
不,不对,风无行立刻在心里否决。
旧重线,旧重线.......嗯,好像有一点懂了!
风无行眼睛猝然亮起。
按照樊狰和伍璃月所说,如今自己所见的应该就是昨日之前发生过的事,乞丐曾经住在这附近,疫病根本还没有传进城里。
风无行缓缓吐出口气,就看见乞丐抓起地上的包子就往嘴里塞,可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掌从他手中夺走那个包子。
乞丐的视野瞬间被一道高大身影遮挡,立即跟个刺猬似的,条件反射的抱住自己的脑袋,弓腰缩成一团,恐惧求饶,“不,不要打我,我没有吃,我什么都没有吃。”
“别怕别怕,他不打你。”风无行将油包拆开,一个完好的大肉包子递到他面前,想了想,又给换成水,“你先喝点水,包子都是给你吃的,别怕,包子是他给你买的。”
乞丐听见自己可以吃包子,噌地从臂弯里抬起脏兮兮的脑袋,眼睛急转,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枯瘦的手臂探到油纸上抓起来一个大胖包子,张开满是血的大嘴,油津津的包子三两口就送进肚子里,另一只手再抓起一个,不到几个眨眼功夫又狼吞虎咽的吃进去五个。
“先别急着吃。”风无行怕他把自己给噎死,拉住他拿包子的手。
风无行发现他的手背上有三道月牙形状的疤痕,看上去像是烫伤的。
这在一个乞丐身上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能就是偷包子被香火烫到,风无行无奈的推了推碗,“你喝点水。”
乞丐咧开嘴,露出缺了大半牙齿的牙龈,冲他笑得像个孩子。
风无行眼眸微颤,声音更轻柔几分:“喝点水,饿太久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东西。”
乞丐就着他的手,低头牛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