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豪立马轻咳了一声,转身毕恭毕敬道:“沈老爷。”结果一抬头,哪来的人。
糟糕!他低头,手里的玉箫早就不在了,“小贼”早就带着赃物跑远了。
萧豪撸起袖子,快步朝她走过去:“劫匪啊!我要抓你报官!”
沈裘避无可避,三步踩上后院的假山,跳上旁边的墙上,勉强站稳,松了口气,朝下面晃了晃手中的玉箫得意道:“先生,这叫不可逾越的优势,对吧。”
萧豪心虚的往后看了两眼:“快下来,别被你爹发现了,要是被你爹知道了,他要说我教你不学好了。”
沈裘坐在墙上,两只脚晃啊晃,笑道:“要是被我爹知道了,我自会同爹说,先生琴艺虽好,但并非处处都好,连爬墙都不会。”
萧豪咬着后槽牙,自己从小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被冠以神童的名号都不为过,但是对爬墙这种事儿,还真没有涉猎过,他顿时气的脸色通红。
叶子的沙沙声伴随着风车转动齐奏,混成独属春的鸣奏。
沈裘衣裙随风而摆,在身后高耸柳树的绿衣衬托下,笑的明媚灵动。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谢隐舟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次日中午,沈戈端受赏回府,往来同僚皆在不久后登门,沈家渐渐热闹起来。
陆氏因病被软禁于内宅,因此今日陪伴在沈戈端身旁的是裴氏。
她本就生得明艳动人,近来心情愉悦,更是显得容光焕发。许多过去对她不甚关注的妇人,如今忍不住好奇,纷纷上前询问她有什么秘方。
裴氏难得受到这般关注,心中自是喜不自胜,但考虑到今日是老爷的重要场合,她需要有些架子,因此回应时,颇为矜持。
在场的大多数人皆知沈老爷昔日最宠爱陆氏,几乎每次都会携她同行。然而,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却只见一个妾室,正室夫人不见身影。他们心中皆有疑惑,但这毕竟是家事,碍于颜面,众人皆未提起。
沈戈端自是知道这些,为避免有人传出不好的流言,在朝众人敬酒的时候,先提起了陆氏不幸染上了病,还未痊愈所以今日不能出席,脸上还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众人纷纷表示理解,事情就此平息。
沈裘找了一处偏僻的位置坐下,指尖捻起一颗蜜饯送入嘴中,静静地看着旁边神色黯下来的裴氏。
不知谁和旁边人低声交谈,勾起了沈裘的兴趣,她将目光不着痕迹的转过去。
“听说了吗?除了曹大人之外,朝中又有几个官员被发现在家里离奇死了。”有人轻声唏嘘道。
“早听说了,真是骇人听闻。”旁边的人抖了抖肩膀。
“这死的明显蹊跷,但是大理寺什么也没查出来,上面为了大理寺的威严,只能对外说那些人是病逝。”那人说的更小声。
“我看倒像是...”旁边的人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道,“撞鬼了...”
“行了行了,朝廷不让讨论这些,别说了。”
沈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难怪上一世的朝廷命途多舛,底下朝臣不仅疑心重重,还公然在外议论纷纷,真正靠得住的大臣寥寥无几,能维持数十年的稳定已是难能可贵。
她用手拖着下巴,神思飘到了从前。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还在老宅,姑母向来碎嘴,消息也灵通,朝中很多事都能被她得知,得知什么就会在饭桌上说什么。
按常理来说,这么大的事,姑母能说上三天三夜不停歇,但上辈子她从未记得姑母谈起这件事。
上辈子,死很多官员的事也是有的,在她死前,五皇子举兵造反,杀了不少朝廷命官,头都用铁钉扎穿挂在城墙上示威。
如今,她隐隐有所感觉,死的是同一帮人,只是时间不同了。上辈子曹大人也没有这么早死,这次也是提前了,这很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为什么两辈子中,离自己很远的那些人轨迹会发生改变。这一切与她所做的改变,究竟有什么关联。
沈裘的手摩挲着瓷杯,望向杯中的倒影,眸色晦暗。
沈亦安身着一袭四喜如意云纹精锻的华服,端庄地走进来,那精致的衣裳在光照下微微泛着光泽,仿佛每一步都踏着云彩,优雅而从容。侧目间,她瞥见了角落里默默坐着的沈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光芒。她轻轻一笑,似乎在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到来。随后,她向主位斜下方的椅子走去,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她天生就属于这个位置。。
沈裘并未注意到这些,纤细的指尖握住瓷杯,往嘴里倒了一口水,她唯一做出的例外就是救了一个人,沈裘眉眼弯弯,除非这个人就是上辈子的五皇子,不然一切便解释不通了。倘若阿舟真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五皇子...
沈裘微微勾唇。
虽然有些危险,但也是一个距离她最近的登云梯,况且如今的他,不过是个落魄的寻常百姓,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她不认识五皇子,却从很多人嘴里听说过。当初东夷举兵打过来,我朝兵力不敌东夷,苦战下去只有亡国。圣上想到了议和,东夷原先不肯,年仅五皇子挺身而出作为质子去议和平了战事,五皇子也被百姓称为英雄。
她原先也以为如此,直至后来一个人带兵杀进京城,坐上龙椅时宣称自己就是从前的五皇子,她才恍然口口相传的也并非完全事实。
若不是被迫作为质子,五皇子如何会带着恨意杀进城,还弑父杀弟坐上那个位置。
沈裘再次拾起蜜饯放入嘴里,甜意在嘴里化开。
倘若阿舟真是五皇子,那救下两命的恩情,往后可得好好还啊。
她余光突然与一道目光相撞,才发现曹池竟也来了。几日不见,他看起来沧桑了不少。
也对,没了曹老爷后,曹家便由曹池掌家了,估计这段时间非常忙吧。
不过这么忙,怎么还来参加这场可有可无的庆祝宴呢。
难道是为了沈亦安?
她瞥了一眼心情很好的沈亦安,想来沈亦安今日如此高兴,是能和自己心爱之人见面了吧。
至于曹家乱成一锅粥,沈戈端为什么还会大着胆子请他来,原因肯定就在沈亦安那了。
沈裘朝曹池礼貌的点点头移开目光,嚼碎嘴里的蜜饯咽下去。
她这辈子没兴趣在他们这对鸳鸯之间打转了,所以并不在意这些。
“桃叶。”她朝旁边道。
站在身后的桃叶凑过去。
“去东院把阿舟叫来,就说人手不够了,让他来过来。”沈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也不知道,有没有他面熟的面孔啊。
沈裘端着脸,眉眼弯弯。
“是。”桃叶转身离开。
远处的曹池看到沈裘手上绑的麻布,眉头微皱。
坐在斜对面的沈亦安顺着曹池的眸子,看向角落里的沈裘,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