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黑沉下去,他的声音也喑哑:“哪里不舒服吗?本王命人将你送回去。”
秦遇本来有些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她的手心透出的薄汗覆到秦沅蹊手上,仿佛燃起了火苗,顺着秦沅蹊的筋脉,朝头脑冲去,他手上的青筋也被唤醒,止不住地跳动。
待到头晕散去,秦遇松开了手,秦沅蹊感觉身体忽地一轻,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但他只是垂了垂眉眼,并未说话。
秦遇道:“你别怪那医师。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那医师才将我放出来的,我就是来凑个热闹,怎么能什么都不干就回去呢?”
实则是她骗那医师说七殿下让她一醒就去找他领命,医师虽然不知道这个命令,但是也不敢贸然阻拦。直到秦遇笑嘻嘻的说出了事她扛着,医师才擦着汗点了点头。
秦沅蹊不信,这副身形不稳的样子,哪里是恢复好了的意思。赶人的话还没说出口,迎面扑来秦遇满含期待的闪闪目光,话语一时间卡在喉间,他发觉顶着这样的目光,再也说不出狠的话来。
最后,秦遇被领到了秦沅蹊的座位旁,主座是三张拼起来的弧形桌,秦沅蹊坐在正中央,秦遇就挑了水果多的左端并排坐下。
秦遇刚安顿好,正低头斟酒时,目光中蓦然出现了浅青色的衣摆,秦遇抬眸,发现这人是来会见秦沅蹊的。
这青衣女子面容温婉,简单在脑后挽了个团发,垂下的长发飘飘。她着一袭青色百褶绒裙,身披靛蓝羊裘,行礼道:“小女方穗安,拜见殿下。”
秦遇瞥了眼秦沅蹊,发觉他并没有要自己走的意思,便继续吃着自己的东西,反正她是个不爱说别人闲话的人,即便听到了什么,秦遇也能保证这话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
方穗安问好,秦沅蹊却连头都没抬,手中勾着一软玉杯饮酒,姿态有些闲散傲慢,看上去并不待见这面前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秦遇相信秦沅蹊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她没有资格说话,默默的用筷子插起晶莹剔透的梨晶糖,但是想要八卦的心止不住,还是留了一个耳朵关注着秦沅蹊接下来会怎么回。
秦遇一整颗梨晶糖吃完,秦沅蹊恰好喝完一杯酒,他将酒杯轻置在桌上,抬眸看向一直托着手行礼的人。虽然方穗安的手在半空中悬了许久,但是依旧稳健端庄,尽显大家风范,面色保持着白皙,没有一点被冷落的愤慨。
“方小姐因何事来找本王,是晚宴的菜肴不合胃口,还是酒不够醇厚?”
方穗安又将头低了些,姿态谦卑,可她说的话却直指回刚刚的扫兴之事:“叶公子摔伤了身子,心里不悦,难免失了礼数,还望殿下网开一面,不要追究公子罪过。”
秦遇寻找梨晶糖的手顿住,不由得有些讶异这女子的胆量,竟然敢直接到秦沅蹊面前,去给刚刚和秦沅蹊结梁子的叶孛求情。秦遇的手在半空定了半天,也没寻到第二颗梨晶糖,心里一边暗暗腹诽怎么一样东西只上一个,一边放下了筷子,打算继续喝些酒暖暖身。
这边筷子刚一落地,秦沅蹊的声音响了起来:“再上几份梨晶糖来,放到秦小姐桌上。江鸣,你在一旁待命,听秦小姐吩咐。”
这一说,秦遇不解的挑了挑眉,他是怎么做到一边听方穗安讲话一边注意自己的这边的情况的,莫非是自小生活在皇宫中,练出来的察言观色?
江鸣是秦沅蹊麾下定安旗的旗主,听主子的意思,是让他去伺候一个女人。虽然百般不愿,但是命不可违,即便心中不满,江鸣依旧领着佩剑,老老实实地待命在了秦遇的桌边。
方穗安眼珠微转,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来。她转向秦遇道:“适才叶公子同样冲撞了秦小姐,明日,我定会让叶公子亲自登门给秦小姐赔罪,还望秦小姐原谅叶公子一时的无礼。”语毕,她又深深地行了一礼。
秦遇不是小鸡肚肠,她自己性子也张扬,与别人闹矛盾是常有的事情,自然不会将叶孛的事情放心上,也不会真的动气。因而,谈不上原不原谅的事情。但是方穗安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拂了一个姑娘家的面子。刚想说话,又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市井,而是在各种明暗关系交织的网中,自己随口答应的事情,或许会成为秦沅蹊今后下不来的高台。她还想着投奔秦沅蹊呢,怎么可以给自己日后的路添堵呢?
她便又扭头去寻秦沅蹊的主意,秦沅蹊一直在等她,看到秦遇歪头看她的目光,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一招手,秦遇便灵活地跃到了他身侧。
她降低声音,耳语道:“喂,我该说什么啊?”
秦沅蹊耳尖发红,眉毛轻挑,看秦遇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傻子:“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秦遇眼睛弯起,她就喜欢这么爽快的人,就对方穗安道:“寻常事情罢了,我没生他的气,谈不上原不原谅,方小姐别多想。”
秦沅蹊随着秦遇的话点了点头,方穗安眉间的愁容才散了几分。目的已经达到,她自觉退下,待人走远了,秦遇才问:“她是叶孛何人,为何这般维护她?”
“叶孛未过门的妻子。”
秦遇哂笑一声:“就叶孛那样的,还能有妻子,方小姐怎么看上这样的人。”
“她家里人订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