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
“昂,就是大哥家的三丫,原本按我家丫头排行她是四丫,说什么四丫像死丫不吉利,非要自个按大房孩子的排行算,又觉着三丫土气,不知道找谁给自己起名采薇······”
两人正说着采薇名号由来,杜氏进屋,听见了边拍打衣襟边摇头,“嫂子,我看你说的那事儿不成,那死丫头就算去了也是给家里招惹祸端。”
马氏心里轻笑,只觉得乡下村妇目光短浅得很,“弟妹,我说的那家可是县里顾府,大公子前两年回乡修整祖坟清查祖产,往后可是要回京城的,顾大公子跟前伺候笔墨的丫头,分量如何你自个想想。”
杜氏心里一哽,心道:不能叫大丫、三丫(二房)去吗,非得要那死丫头?
马氏如何能看不出她心思,笑着起身,“来了半下午了,打搅弟妹了,明儿闲了咱们再说。”
杜氏、宋慧母女俩送她出门,直接送到了院门外,看着人走远才回身。
“娘,就非得······”杜氏一记刀子眼,宋慧噤了声,却是咬着嘴唇不甘心。
等进了上房屋门,杜氏才戳着女儿额头恨铁不成钢:“那是给人当丫头,又不是当顾大公子的少夫人,你当是什么好差事儿!”再者顾大公子好似才八九岁吧,就算女儿去能拢住人心,可等顾公子十八九二十,身边还能缺美人不成!
宋慧搅着帕子嘟囔:“那三丫去得了势还不得上天!”在家里,爹娘说不上话她都能搅合得鸡犬不宁,去给顾大公子当丫头,回来岂不耀武扬威张狂得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杜氏如何能没想到,可丈夫正在谋事儿,要是能得顾家助力,哪还用求爷爷告奶奶······
“这事儿我和你爹商量,你少掺和,得闲了多往你赵婶家去,你马伯娘在县里人缘大着呢,要是经她给你说个县里有铺子的人家,亲事就定下来。”
宋慧气红了脸,甩着帕子扭身回东间后屋:“我哪有闲,既要做饭洗锅又要喂猪喂鸡······”
见女儿还给她使上脾气,杜氏气了个仰倒。
说一嘴,时下喂猪喂鸡是要专门给猪、鸡做吃食的,就拿猪食来说,吃过饭洗碗洗锅后的泔水和面汤直接留在锅里煮开,然后舀到猪食桶里烫米糠,只用米糠喂猪,是能长膘可没人家能喂得起,因此还要等烫熟的米糠半凉之后掺切得稀碎的猪草,和得粘稠能挂在搅猪食的竹板上才算成。
鸡食简单,可也要把野草切碎拌豆渣米糠,后院养了四头猪几十只鸡,只这两项活计,就不轻松。
过去几年,采薇干的最多的活儿就是打猪草,兴贤乡的河沟里水渠旁后山外围,都有过她的身影。
*
天色不算晚,宋老大却招呼一家人回,“明儿去县里,等下回去你给我整点干粮。”
吴氏点头,“去几天?”
宋老大在路边草地上磨鞋底的泥,“拿不定呢,总得找点活儿挣工钱。”家里夏税钱他找杨老弟问过,人也答应借,尽早做工给人把钱还上才好,而且这夏税明年指不定还得交。
“爹,我和你一道去。”跟在一旁的宋清出声。
“你去干啥······”吴氏反对的话还没说完,丈夫就已经答应。
“行。”宋老大打量儿子,“你也不小了,咱两一道,你的工钱低个两三文。”县里富户多,可更多的是斤斤计较的老抠,两个人一天的活计恨不得找一个人半天干完,他和儿子一道算两人,可工钱比别的两人低几文,说不定找活更容易。
一回家吴氏就带着二丫在灶头上忙,采薇见他爹拿出了砍刀麻绳,直接道:“爹,你几时去县里,我也去。”
宋老大皱了眉,只是不敢直接呵斥,低低道:“你去干啥,我和你大哥去找工的,没功夫带你逛。”
“我不逛街,我去看看,找个能挣钱的小买卖。”采薇振振有词。
别说,清明、端午前她还真有做小买卖,只是赚得不多。
清明前杨叔打了大家伙要去县里卖,她托杨叔从县里买了锡箔纸、黄表纸、麻纸,裁了后做成纸货赶着清明祭祖的时节走街串巷散卖。
锡箔纸、黄表纸贵,她都是裁成小片叠成金银元宝,串成金山、银山、聚宝盆、摇钱树等这些寓意好的祭祖纸货,比纸货铺的尺寸小,价钱也便宜三文,搭配着麻纸卖,生意还不错,至少没压货。
只是买纸的钱就是找杨叔借的,还过后剩了六十八文,虽然不多,可采薇已经很满足了,大集上买了盐糖,割了两斤肉,剩下的买了一截红头绳,不过半小时的功夫又回归一文木有的穷鬼。
端午前割了好些竹子,叫宋老大的、宋清编鱼篓竹筐,夜里打着火把在河道篓鱼,赶着过节又挣了一笔,只是这笔钱采薇没要,她娘攥着。
八月十五中秋,采薇早就打算卖月饼,传统月饼需要烤制家里没条件,可冰皮月饼做法简单也新颖,包豆沙馅儿、红糖馅儿、果仁馅儿都行,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朝廷收夏税,中秋节买月饼走礼的人家都少,谁还买她做的贵一些的冰皮月饼啊!
采薇不想坐以待毙,尤其是分家了杜氏、宋成华还不死心想卖了她,她再不支棱起来,这辈子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