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岚音低头饮了一口茶水,目光冷冽。三年前,傅叔叔查到李俭与父亲一案有关,但也只是个小人物。谣言说的证据其实是编造出来的,为了引蛇出洞,就看那些人怕不怕鬼敲门。以他为引,看看后面的大人物会不会有所动作。
楼下还在继续议论。
“你们说这个李俭大人会怎么应对?现在全城都知晓这件事了吧?”男子讥笑道。
“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李俭大人会被革职吗?”有人问。
“那可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啊。”楼下纷纷叫好。
“不过那人说的是真的吗?西岚将军真的是冤枉吗?”男子疑惑问道。
茶楼内一片沉默,谁也不发话,谁也不清楚其中真假。
“小主子,接下来我们还需要添把火吗?”袁福不知何时站到了西岚音身边,低头与她说话,同时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姿,不让任何人注意到。
“继续吧,盯住李俭,看他有什么动作。”西岚音蒙着面纱,袁福瞧不出她的神色,但语气能听出点冷意。
此刻李俭心里应该十分焦急此事,大有可能会找人寻求帮助,那个人会是齐钰吗?这些年她在齐钰身上一直没能查到蛛丝马迹,许是藏得太深,亦或是那人不是齐钰。且看吧,李俭最近应该会有动静,而且那个“证据”也能引起那些人的关注吧。
“好,小主子,今日是你的生辰,任叔给你备了些爱吃的给你带回去,祝你生辰快乐!要不要派人送你回去呢?”袁福还记得今日是西岚音的生辰,特意早起给她准备了吃食。
“不用,谢谢任叔,我等会还有些事,点心就先放茶楼里吧。”西岚音起身,从后院下楼离开,她今日是孤身前来,方便行事。
从茶楼离开后,西岚音独自走到西岚府邸。她没有走进去,只在偏僻的角落里看着那个方向,府外偶尔有几个行人走过。今日是她的生辰,就突然就想来家里看看。从前她每一次生辰时,西岚府早早就开始热闹起来,父亲早起陪她练剑,母亲给她准备长寿面,吃过晚饭一家人还会一起出去散散步。
父母走后,她就再也没有过生辰的习惯,虽说溪言每年都会坚持给她备上长寿面,可她再也尝不到母亲的长寿面,再也没有父亲陪她早起练剑。每每想起以前时,她总会感觉自己是孤寂的,与这片天地格格不入。
在角落待了一会儿,她才沿着以前走过的路慢慢走回去。一路上的景色都和从前一样,心态却天差地别。
路过一小摊前停下,忆起之前的回忆。
首饰摊主满面笑容,朝西岚濯夫妇与西岚音邀请道:“几位贵人,过来看看吧,都是些上好的首饰。”
母亲大步走到摊前,拿起几个簪子左看右看,又回头拉着她过来:“阿音,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首饰?”她随着母亲的步伐跟过去。
父亲无奈地跟上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轻轻骂道:“夫人,阿音时常在军中,哪有机会佩戴这些东西?”她总陪着父亲外出行军,极少有机会佩戴首饰,奈何母亲总爱给她买这些,还总是说“哪有女孩子不喜欢好看的首饰?不喜欢美美地打扮自己?你这个做男子的怎会懂这些?”然后父亲就会哑口无言,不敢再与母亲争辩。
果然,父亲的话立马遭到母亲的斥责:“你闭嘴,我给阿音买点首饰怎么了?女孩子也总要会打扮自己,何况今日还是她的生辰,你真是个不懂事的父亲。”手上挑挑拣拣,往她头上比来比去,一点也不停歇。
“好好好,我不说话总行了吧。”父亲安安静静地在一旁陪着她们两人挑选,偶尔还会看着她们笑出声。
父亲虽然总是斥责母亲,但过后又会掏钱袋子帮母亲结账,然后开心地喃喃道:“我惯的,没办法了。”
母亲乐道:“那怎么啦?你要不乐意,我们还不需要你呢。”然后拉着她避开父亲,故作要离开。父亲说不过母亲,只好可怜巴巴地求母亲原谅:“夫人,我错了。”
一家人相视而笑,乐此不彼。
回忆结束。
面前的摊主笑着看她说:“姑娘,快来看看,都是些新上的款式,都适合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戴着呢!”似乎与多年前的记忆重合起来。
西岚音伸手拿起一个玉簪,放在掌心瞧着,耳边传来摊主的说话声,“姑娘,这个可适合你了,要不要试试看?”簪子通体雪白,隐隐泛着柔和的光泽,质感看起来极好。
“好。”摊主将簪子小心翼翼地插入发间,然后又帮她整理好垂落双肩的墨发。
“这簪子与姑娘甚是相称,姑娘瞧瞧,真美啊!”摊主直接架上的铜镜让她过来瞧瞧。西岚音走前几步,目光落在铜镜里,声音颤抖:“老板,我买了。”眼圈微红,眼角垂着泪水,她好似看到母亲还在陪着她选首饰,还有父亲一旁观望的笑容,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摊主察觉她的伤心,心里怪疼惜:“不用了,姑娘,就当我送你的,这簪子与姑娘有缘。”西岚音摇摇头拒绝,她不愿以这种方式接受摊主的心意。摊主不愿收下银子,西岚音留在原地又与她说了几句才离开。
她走后,摊主整理架子才注意到角落里放着银碎子,匆匆走出来望着外面的街道,西岚音早已离开,视线消失在人群中。
“这姑娘!”摊主原地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姑娘,也不知道遇到什么伤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