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生病后,西岚音闭门不出,休养几日后身体已完全恢复。明日就是靖安帝的寿宴,西岚音还有一件事要做。到了夜间,她们趁使团不察,偷偷溜出驿馆。
西岚府邸外。
西岚音与溪言正站在偏僻的角落之中,她们特意乔装打扮过来,未免被人认出。这里原是西岚的府宅,父亲死后,靖安帝也未安排官府处理,就任由它荒落在此。此处僻静偏远,又只有西岚一家府邸,没落后更是少有人烟。
大门上写着“西岚府”的匾额已被拆落丢在地上,走进府内遍地是灰尘,杂草丛生。走过一条条廊道,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小时候她与父亲习武时被摔落在地的景象还一一在目,母亲还在一旁鼓励她要自己站起来。
西岚音一遍遍环顾四周,就好像父亲与母亲还在她身边,她伸手说道:“阿言,东西给我吧。”来之前她吩咐溪言备了纸钱。
在府宅最里侧,点燃纸钱,看着火焰慢慢熄灭。她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心里暗暗发誓。
爹,娘,西岚家的仇,阿音永远不会忘。你们在天上好好的,等阿音报完仇就来见你们。
她静静跪了一会儿,再起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泪水的痕迹,溪言递给她手帕擦拭。
“阿言,我们回吧。”声音中还带着哭过的痕迹。
行至大门外,西岚音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满是不舍与留恋。
次日。
溪言正给她挑选宴上要穿的衣物,“小姐这件好看!”她身上是一件藕荷轻纱软烟罗裙,罗裙上没有多余的点缀,飘逸若仙,一头青丝垂落双肩,发间斜插着雕花白玉簪,衬得肌肤越发莹白如雪,修长的身姿清丽脱尘。
梳妆镜里,双眸深邃,唇红齿白,嘴角微微扬起时带着几分慵懒和妩媚。这是西岚音许久没有出现过的模样,家人离去后她常年着素衣、不施粉黛。进了使团后也是不得已才稍作装扮,但并未像今日这般隆重。
爹,娘,那位是亲自下旨要你们性命之人,而我今日却要盛装打扮为他祝寿,这何其荒谬啊!
一滴泪水从眼眶夺出,滑落在地,溪言瞧见,伸手给她擦拭,“小姐,将军和夫人不会怪您的。”她知小姐心中所想,若是可以她非常愿意替代小姐去做,可惜这些都只能小姐一个人承受。
“我知道的,我只是很难过...很难过...”昨夜她又梦到五年前的事,困在梦魇之中无法逃开,这是她难以放下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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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寿宴即将开始。
宫门外的马车络绎不绝,王公贵族、各国使臣们纷至沓来。皇宫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太监、宫女们个个都面带笑容。
寿宴主场设在太和殿,殿内宽阔敞亮,大靖与各国使团分坐两侧,正中央的舞台留给待会献技之人。今日帝后并立于高台之上,靖安帝身着明黄龙袍,身姿挺拔,目光锐利,虽已是五十岁之年,气度依旧不弱人下。
“今日天朗气清,春光和煦,又正值朕五十岁寿宴,各国使团相聚于此,特此设宴款待,你们无须拘礼,尽情畅怀方可!”随后帝后一同举杯。
大靖君臣齐声高喊:“愿我大靖繁荣昌盛、千秋万载!”随后各国使团纷纷举杯庆贺,“恭祝陛下,万寿无疆,圣体康泰。”
靖安帝落座后,舞女们上前进献舞蹈,宫廷乐师演奏着悠扬的乐曲,手指在琴弦上来回跳跃。台上歌舞升平,台下宾客谈笑风生,宫女穿梭其中,珍馐美味香气袭人,景象十分热闹。
西岚音的心思并不在上面,自坐下之后就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她,是洛明安。她抬头与洛明安的视线对上,对方没有一丝慌乱。
西岚音微微一笑,娇俏道到:“陛下,萧音在南疆时曾听闻六皇子剑法高超,不知是否有荣幸一观?”岑素随声附和,“是啊,臣在也有此听闻。”
靖安帝脸上微醺,似乎已有醉意,朗声道:“既然郡主有此想法,那明安你就给郡主展示一番吧。”
洛明安看向她的眼神幽深了几分,略带迟疑道:“是,父皇。”
洛明安走到正中央,侍卫递剑过来,他手握剑柄拔剑而出,剑尖泛出冷光,侍卫迅速退下。洛明安腾空挥出剑身,剑法凌厉而迅猛,剑尖所至,寒气逼人,掩不住周身一股凛冽肃杀之气。
剑舞结束后,他回到位置上。靖安帝喜笑颜开,对他大肆夸赞一番,给大靖涨了脸面。
洛明安的剑法比之从前长进了许多,再看不出当年使剑的青涩与慌乱,西岚音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只是不知是她多想,还是...他方才使出了她当年教他的一个招式,那一瞬间她漏了心神。
“萧音虽不懂剑法,但也能看出六皇子的剑法不俗,令萧音钦佩。”洛明安对她的在意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他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才对自己格外关注?只盼他刚才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样。
洛明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眉眼间富有深意,“能得到郡主的夸赞,是明安的福气。”今日刚见她的第一眼,他就认出她是楼上那位女子。萧音给他的感觉很像那位故人,那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直到刚才他...他终于能确认。
萧音,西岚音。那个他记挂了很多年的人,她还活着。
真好啊!好久不见,西岚音。
“六弟剑术确实不错,不知瑞王比之如何?”洛明风的心思太过着急,为了贬低洛明安,失了大靖的脸面。惠贵妃的宠溺之心,让这位皇子早已不知天高地厚。
惠贵妃眼看靖安帝脸色不佳,急忙出面打圆场,顺便瞪了一眼洛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