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唳寻着老船夫指的路一直走,不消片刻,便远远看见了守仙府。
“本君乃白玉京,南宿神君。”
他摘下惟帽,对府门的侍卫如实道,神情冷漠,气质脱俗,一身红衣惹人惊艳,真是九天下来的仙人。
其中一位侍卫转身入府,又很快出来,朝闻唳拱手行礼,转而又退到一边,侧身抬手:“南宿神君,请。”
闻唳微微颔首,随即抬步踏入府中,刚进正门……
“小姐有隐症,吃不得枇杷,你还做什么枇杷雪梨汤?!”
侍女愤怒的声音传入耳。
站在她面前的侍女,手捧枇杷雪梨汤,低头沉默不语,她身边那一位连忙替她圆场:“阿皎见这几日小姐咳嗽不止,可能是染了伤寒就想着…”
“想什么想!”侍女怒目圆睁的瞪着她,怒不可遏:“这碗汤下去小姐就不止是伤寒了!”
“鸣玉。”一道清冽平静女声仅靠二字,便制止了二人的争吵。
闻唳寻声望去,看见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缓步而出,面纱半掩,明眸修眉,秀发挽作云鬓,一支金簪点缀。
刚刚争吵的两位侍女连忙朝那女子欠身,那一直沉默不语的侍女亦然,手里依旧捧着那碗枇杷雪梨汤。
叫做鸣玉的那位讪讪笑道:“惊了小姐,是奴婢之罪。”
女子的目光扫过那碗枇杷雪梨汤,最后摇了摇头,只看了鸣玉一眼,随后目光落在一直站在门边沉默不语的闻唳身上,语气中的笑意裹夹冷意:“惊了妾身算不上什么,只是…”
“妾身秋轻云,府中下人失礼,乃妾身管教无方,冲撞了神君。”
她朝闻唳垂首行礼,柔情绰态。
闻唳:“秋小姐无须多礼。”
秋轻云眉眼轻弯笑意,平静自若:“妾身等候神君许久。”
她微微侧身,朝中堂的方向伸出手一个“请”的姿势,却更加可感受到她那大家闺秀的做派。
白玉京,敬仙殿。
“汝今日不与东宿对弈,倒有心与吾对谈?”太清帝君浅笑道,玩笑自嘲。
对面的关雎鸠哑然一笑,声音温润清朗:“本君觉得您老人家一整日呆在这殿内,实在是太过无趣了,便想着来陪您解解乏。”
太清帝君轻笑一声,叹道:“汝是想问流风城的事吧。”
关雎鸠见被拆穿也不恼,而是无奈道:“这刘拂晓可是他的亲侄儿,竟也不肯离开那西门,离象的事情对他的刺激还是太大了。”
太清帝君听见“离象”二字时,眸中闪过一瞬即逝的神色,似是不忍,他沉默了一会,放才不紧不慢道:“汝与离象是看着西宿长大的,他的心性,如今该是汝最为清楚。”
“汝为何不去试试?”
关雎鸠微微一笑,垂下眸来,鸦羽般的长睫低垂着,映下阴影,为那眸中更添些晦暗,叹道:“他啊软硬不吃,怕是除了离象没人哄的了了,吾…就算了吧。”
“为何算了?”太清帝君追问道。
关雎鸠却刻意回避了,答非所问:“流风城的事情,您交给了闻唳?”
太清帝君微微颔首:“不错。”
关雎鸠唇角浅勾,自顾自说了一句:“甚好。”
“妾身知晓南宿神君此来是何目的,神君有什么话直说便好,妾身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秋轻云淡淡道,罢了,掩唇轻咳一声,鸣玉忙递上一盏热茶,她接过,以袖掩面,轻轻扯了下遮盖的面纱,押了一口热茶。
闻唳靠在椅子上,一手方在旁边案上,食指轻敲两下桌面,语气平淡:“本君听闻是前些几日的事了。”
鸣玉端着茶退后,秋轻云点了点头,随后正襟危坐,开口道:“前日,是妾身的大喜之日。”
喜日吉时,宾客盈门。
新郎与新娘携手步入堂中。
“本来一切都好,但正值吉日拜堂……”
一拜天地!
二人躬身,朝前行礼。
二拜高堂!
二人转身,再次躬身行礼。
夫妻对拜!
二人面朝面,正欲行礼。
“谁也不知道她是何时混进来的。”
还未躬身,只听宾客席间哗然,一抹红闪来,卷着黑色妖气,抓出了新郎的手。
秋轻云察觉不对,连忙掀起盖头,只看见守仙被一红衣女子掳走,转头朝她投来求救的目光。
“是妾身之错,未能察觉。”
说罢,她还佯装难过的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闻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的守仙叫什么名字?”
秋轻云如实道:“刘拂晓。”
“刘拂晓。”闻唳小声的一字一顿念了一遍。
“你认识他?”游魂问道。
闻唳:“他应当是白虎一脉之人。”
游魂:“这么确信?”
闻唳想白他一眼,但还是不厌其烦的解释了:“凡间城池守仙出自何仙族皆有名单昭告,本君看过,况且他好像还是如今西宿的侄子。”
游魂感觉有些有趣:“哦?”
闻唳不再搭理他,便看向秋轻云,斟酌开口:“不知本君,可否去当日拜堂的地方看看?”
“自然可以。”
秋轻云浅浅一笑,被鸣玉扶起来,举止端庄。
“神君请随妾身来。”
拜堂的地方在内室,途中需路过厢房,厢房庭院的门并没有关起来,因此那庭院内的事物一览无余。
“枇杷树?”游魂骤然开口。
闻唳脚下一顿,微微侧头,看向那庭院之中。
果不其然,一棵巨大的枇杷树矗立于庭院之中,绿叶繁茂,可惜时节刚过,那上面的枇杷所剩无几,只有几颗橘黄点点。
秋轻云见闻唳不走,便寻着闻唳的目光看向那庭院之中,瞧见那棵枇杷树时,脸上变得惨白,好在鸣玉扶着她,这才未能摔倒。
“神君,愣在此做甚?”
她强压下那异样神情。
闻唳“嗯”了一声,他发现秋轻云的脸上好像苍白了些,便就没提起那枇杷树的事情。
秋轻云低下头,含笑道:“随妾身来。”
她的脸只惨白半瞬,此刻已恢复红润,还如那大家闺秀一样,娴静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