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唳循声看去,正是那青衣公子大步流星而来,风姿绰约。
游魂:“他是谁?”
闻唳冷冷望着来人,语气冷漠,解释道:“北宿神君,关雎鸠。”
关雎鸠一身青衣如淡烟疏雨,宁静温和,脸上带着笑意,谦谦公子,音色温和:“闻唳,聊聊吗?”
闻唳点了点头,一声淡淡的“嗯”,也并无多余的字了,果真是惜字如金。
“那可太好了,我有事寻你。”关雎鸠笑着,直说了来意,眉目下弯,如沐春风。
青居,此地树木百年如春,生机勃勃,放眼整个白玉京,怕只有闻唳的祈朝楼,可与之相媲美。
尤其是那株青松,四季常青,蔚为壮观,虽说两百年前不知是何缘故,竟险些枯死。
青松下,闻唳与关雎鸠对坐。
闻唳洁白如玉的手搁在案上,露出一截好看的腕,而关雎鸠正认真在为他诊脉,指尖闪着青色灵光。
关雎鸠收回为他诊脉的手,一眼道破:“你又用转移咒了。”
“嗯。”闻唳另一手半撑着脑袋,不置可否,毫不在意一般。
关雎鸠扶额,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简直是操心死了:“你啊你,何时才找得到你丢的那一魂啊?!”
“急甚?”
闻唳收回手,看着倒也不是很在意。
他自顾自端起他面前放着的茶盏,押了一口,方道:“我问你,我和楼长卿以前除了楼夫人这一层,其他当真无干系?”
关雎鸠闻言一愣,无奈摇头,听着不是很想回答:“这话,你问多少次了?”
“哦。”闻唳不轻不淡应了一句,看着神色未变,换了话题。
“那绫幻鬼的幻境,都是真的?”
关雎鸠微微皱起眉,捏着下巴想了一会:“按理是的,它的幻境会让人看见自己最美好的记忆。”
“你中它的幻境了?”
闻唳点了点头,但依旧是面无表情,冷若寒霜。
“那我如果看见我自己呢?”
关雎鸠:“?”
“不可能。”他皱起眉。
“你怎么可能会幻境里看见你自己呢。”
闻唳沉默不语。
还真看见了。
关雎鸠好像有些紧张,但语气里的期待好奇更胜一筹,追问道:“除了你自己,你还看见什么?”
闻唳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垂下那鸦羽般的长睫,语调清冷:“没什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突然感觉心脏抽疼了一下,好像说了什么违心的话,很难受。
“哦~”
关雎鸠若有所思,又提醒道:“你有空去寻寻自己失了的那一魂吧,转移符这东西可不是长久之计。”
“再说了,你孤身一人惯了,下一次再发作去和谁借法力?”
“知道了知道了。”
闻唳有点不想再听关雎鸠的啰嗦了,虽说是为他好……
可这一魂至今了无音讯,他去哪里找啊?
闻唳撑着桌子扶额,半阖眼,有点头疼。
“所以…你当真不想跟我讲讲吗?”
关雎鸠瞧他这副样子,试探性的又问了一遍,看来是真的很好奇。
闻唳冷笑一声,掀起眼皮,望向对方,虽微弯下眉眼,可其中露出的笑意却叫人遍体生寒,语气更甚:“这么好奇啊?”
他放下手,微微偏了偏头,依旧皮笑肉不笑:“不如亲自去九玄台问问。”
关雎鸠闻言,轻咳两声,讪笑推辞:“那倒也不必。”
“这都快两百年了,叶常岁还没从西门出来?”
闻唳晃着手中茶盏,力道控制的很好,盏中茶水微微晃着,但并未溢出半点。
关雎鸠摇了摇头:“没有,帝君也没扣开他的门。”
看来离象对他的刺激不小。”
闻唳“嗯”了一声,以是赞同,突然想到什么,问:“那你呢?”
关雎鸠神色变了一瞬:“什么?”
闻唳低着头没看到,他抿了口茶,再次问了一遍,语气轻飘飘的,似是随口一问:“你不伤心吗?”
“他可是你的挚交。”
关雎鸠闻言无声笑了,听不出喜怒哀乐,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不深不淡的笑,语气又轻又带自嘲:“是啊……”
他垂下眸,好像有些怀念往昔,思绪万千。
“我和他,可是刎颈之交……”
关雎鸠语气依旧轻而淡,带着些无奈,无声的笑了一声。
闻唳没有继续应话,静静饮尽了手上盏中茶。
良久,轻放空盏,随即扶案起身,长身玉立,红衣艳艳:“恕我不能久留。”
关雎鸠挑眉,问道:“你有事?”
闻唳微微颔首,语气轻描淡写,仿若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去一趟九玄台。”
关雎鸠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望着闻唳转身离开,又开口提醒了一句:“记得找你那一魂。”
闻唳听到了,但是并未停下脚步,很快便离开了青居,离开了关雎鸠的眼线。
关雎鸠端起茶盏,抬头望着开得正盛的巨大青松,眸中情绪不明,良久,无声叹了口气,莫名有些自嘲的意味,押了一口茶。
“何以别君,折赠松枝。”
他放下茶盏,手掌燃起青光闪烁缭绕,一挥袖,手中便突持一截青松枝。
“为什么要找一魂?”
刚离开青居,一直沉默不语的游魂就迫不及待问道,十分好奇。
闻唳没回答他,而是朝着九玄台走去,一身红衣似烈焰。
那里隔着老远都听到滚滚天雷作响,看来行刑已是开始,不知那绫幻鬼,是否能活下来。
游魂知闻唳怕是不想答这个问题,也不继续追问了,自觉的沉默不语当空气。
九玄台昏暗无比,台上乌云密布,雷声滚滚,紫电游走在云层之中,绫幻鬼正被绑在台上,随风凋零。
而那白衣神君倒像个洁白无瑕的一浮云,立在半空,俯视台上妖。
绫幻鬼仰头看向苍清光,眼神依旧阴鸷的可怕,他的胳膊早就被闻唳的神火所废。
所以当九天玄雷劈下来时,直接劈断了他两条如焦木般的胳膊,疼得他尖锐嗷叫,面目狰狞。
雷声滚滚,阵阵轰鸣,凄厉哀嚎,紫电蛇光。
闻唳刚到九玄台看到的,就是这副情形。
而九天玄雷最折磨的,莫过于为受刑的仙妖吊上最后一口气,忍受紫电游走全身,麻木与痛楚,最后魂飞魄散。
最后一道玄雷走后,台上乌云散而现白云,绫幻鬼奄奄一息的倒在台上,周身妖气冲天,明显是撑不住了。
毕竟千百年来,无人能在受了九天玄雷之刑后,从这九玄台上活着下来。
“你怎么在这?”苍清光落在台上,白衣胜雪,当真是一尘不染,干净无尘。
他皱起眉,有些不满的看着闻唳走上台,那一抹红衣与他而言,过于刺眼。
“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