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查完了自身后就去掏在被子里的青花鱼。中原中也可不会惯着太宰治,也不想给这条死鱼哪怕一丝好脸色。
掏啊掏,掏啊掏。往日里只会坐在首领办公室和鬼比谁更吓人的家伙在被子里却实在滑手。中原中也不信邪地抓了好几把都没有成功把太宰治拎出来,他摸到对方西装高档的布料,毛茸茸的发丝,绷带缠绕的结,还有一小块赤裸又温暖的皮肤。
后者让最高干部像触电一样炸着毛后退了几步,中原中也头皮发麻,再也不想和这人玩如此幼稚的游戏了。他干脆地抓住被子一角把太宰治掀了出来。
太宰治觉得自己像一条洄游时被棕熊拍飞的鲑鱼般无助。还是那种干巴巴没有卵的公鱼,人家看都不看一眼的类型,此时正无助地在缺水的岸边忽扇自己的鱼鳃和鱼鳍。
自己也没有离开很久吧,中也怎么变得这么没有耐心了。
终于把人掀了出来,中原中也按着太宰治,伸手在对方身上摸来摸去。他太知道太宰治的口袋里会有什么了,哪怕当上首领,一些习惯也因为不必要更改而留存了下来。往日在港口Mafia的日子里,太宰治会在口袋里塞一点钢丝发夹之类的玩意儿。
当然,无疑他不是活的,太宰治也肯定是个死的,坟头草比他的高了不知道多少的那种死。
所以中原中也没有从太宰治的口袋中翻出任何东西。
被人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太宰治也不敢多吭声。他一头毛茸茸的黑发现在也乱糟糟的,有几根扎着眼睛。青年眯起露出的那只鸢色眼眸,终于舍得反抗了:“中也,你在找什么。”
有些烦躁。不想和太宰治讲话,中原中也顺手把那头凌乱的黑毛撩拨整齐,见坐在床上的家伙总算有点人样了才吝啬地开口:“【背包】。”
过往的经验告诉了中原中也一个至关重要的道理。那就是太宰治是恶魔,这只恶魔不长蝠翼,不生尖角,但就像所有恶魔一样,太宰治会碾碎别人的灵魂。他会用语言,用权力,更多的还是依靠那让无数人憎恶的大脑玩弄人心。
他总觉得世人对于太宰治“玩弄”人心的说法讲太过。
虽然太宰治确实是一只没有蝠翼也没有尖角的可恶的恶魔,或许理应在情理上承受这样的流言蜚语。但仅仅是一只恶魔,一只不会飞,也没有攻击力的恶魔,别人更应该多想想自己的问题,检讨一下是不是自己太弱了。
可不管这只恶魔到底怎么样,他都是一只恶魔。要更谨慎一些才能相安无事,中原中也有足够多的经验应付太宰治,比如这种时候就不要多说话了,保持沉默在很多时候比开口解决问题好用,在两人之间缺乏的不只是默契,还有袒露内心的信任。
缺少的东西难以补全。那就换一种方式,用少量讯息达成最简洁没有误差的沟通,他已经不是会兀自暴怒的年纪,比起对着床上不成器的家伙大喊大叫还是收收心吧。
太宰治果然光速理解了中原中也的意思,当着青年的面打开了自己的背包,与把东西都收入背包的中原中也不一样,太宰治的背包里空空荡荡。
不是异能吗?
“不是异能,”太宰治关闭背包,从床上转移到椅子上,伸着懒腰打着哈切,做出永远睡不饱的昏沉模样,他伸手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把苍白的衬衫暴露出来,“中也想要离开?”
“不。”中原中也给出了完全没有歧义的答案,他有些厌恶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副太宰治亏欠了他的样子。
从自己得到的利益层面来判断,中原中也或许还要谢谢太宰治把庞大的港口Mafia留给他,毕竟那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想象不出来的荣华富贵;从权利层面来讲,中原中也也应该感谢太宰治,让他体验了一把万人之上的滋味。
得到好处了吗?
是啊,他无疑得到了不少好处。
看着太宰治的脸,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钴蓝眼眸中有怎么样的情绪,这间小小的屋子也不知道自己关押的是两个多么强大的灵魂。家是可以拘束灵魂的坟茔,不管是中原中也还是太宰治或许都会认可此番言语。
而认可的原因,只是因为在某时某刻,两个人都曾妄想过。
妄想过什么呢?
自己,到底对太宰治这个人有什么样的妄想,有什么样的渴望,有什么样的期待,才会在好不容易的再次重逢中,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说真的,中也,”太宰治叹了口气,间隙露出的那丝神情好像回到了自己还在港口Mafia的时候,疲倦又阴沉,“我说了。你看起来快哭了,真的不要紧吗?”
最高干部的眼眸中有沉沉的冰川,一望无际的大海,如果海洋从那双眼眸流向这个房间,太宰治接受自己被溺毙的命运。
毕竟那样一望无际的海洋,只叫人沉醉,丝毫想象不出伤痛绝望的滋味。
中原中也耸耸肩,懒得反驳太宰治的话,自己怎么可能哭呢?
他也没有多关注两眼昔日的首领,而是转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