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星反应迅速,一个滑跪,假装受到攻击的人是她,整个人虚弱得倒在地上。
"警察!不许动!"
审讯室里。
"林晓雨最后一次给母亲发消息是2017年7月3日18:47。"刑警陆昭明将聊天记录投影在内嵌在审讯桌里面朝嫌疑人赵振国的显示屏上,粉色兔子头像旁浮着最后一句语音:"妈妈我晚上不回家了,今天住同学家~”
算起来今天才是他第三次审讯犯人。
沈队长也真是的,居然叫他审性质这么恶劣的凶杀案,凶手还是个退伍兵,人家门上还贴着“光荣家庭”的称号。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陆昭明偏头瞥了眼身边的记录员金鸽鸽,平时动不动就情绪激动的家伙,今天怎么表现的这么沉稳啊?没道理啊。
他回眸正视嫌疑人,“这是在你房间床头柜暗格里发现的受害人林晓雨的手机。”
“啊?什么手机?那个床头柜一直是我老婆在用,我动都没动过的。”赵振国的表情平静的无懈可击,“对了,为什么把我抓来?因为那个把我扎伤的楼上那女大学生吗?明明是她故意伤人。”这话说的就像他才是那个受害者一样,开始疯狂抨击周星星,“楼上那女的今天突然来敲我家门,说她晾的衣服掉到我家阳台上了,叫我开门让她进去拿一下,谁知道那女的进我家以后,突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个水果刀冲过来就捅了我大腿一刀,不信你们可以在沙发下面找到那把水果刀,从上面可以化验出她的指纹。”
他说的所有话都是平铺直叙,情绪上除了委屈似是没有异样的一点起伏。
陆昭明解开警服最上方的纽扣,审讯室的暖气开得太足,后颈已经渗出细汗。他盯着赵振国——这个退伍军人正用食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仿佛在演奏肖邦的夜曲。
"赵先生,解释一下这个。"陆昭明按下遥控器,墙面屏幕亮起监控画面:凌晨三点,戴着口罩的赵振国正在撕扯电线杆上的寻人启事,动作精准得像是拆除炸弹引线。
赵振国掀起眼皮,像是早预料到一般,:"保护小区环境,人人有责。"
"包括用美工刀把寻人启事切成十六等份?"金鸽鸽突然插话,将物证袋推过去,里面是拼凑完整的碎纸片,"切割线完全避开了受害人面部特征——你很熟悉刑侦物证处理流程?"
赵振国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住半秒。
陆昭明捕捉到这个破绽,乘胜追击:"你服役的工兵连,参加过痕迹处理特训吧?"
空气突然凝滞。
陆昭明的手指在审讯桌上轻轻叩击,节奏与赵振国敲击桌面的频率微妙错开半拍。
“2017年7月3日晚,”他忽然开口,“林晓雨的同学证词显示,她根本没去过什么同学家。”
墙面屏幕切换至一张泛黄的地铁票根,“这张票显示她当晚8点抵达清潭站,出站后步行轨迹消失在你家小区北门。”他指尖一划,监控画面定格在赵振国拎着黑色塑料袋走向地下车库的身影,“需要我调出你当晚穿的外套吗?袖口沾着漂白剂和骨粉的混合物。”
赵振国的手指终于停住。
时过境迁,他不相信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留下这些证据,更何况他跟小区保安关系甚好,他清楚地知道小区监控至多只能保存60天。
六、七年的监控资料?哼~怎么可能。他们想用虚构证据来逼他就范。
他后仰靠上椅背,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陆警官,退伍军人优待条例里可没写要配合这种科幻小说情节。”
金鸽鸽“啪”地甩出一份检测报告:“你家用的是老式铸铁下水管,我们撬开三楼弯道处的检修口——猜猜发现了什么?”
屏幕上赫然是人体组织碎屑的显微照片,边缘附着淡蓝色晶体,“这是你网购的氢氧化钠残留。”
审讯室的灯光忽地暗了一度。赵振国的瞳孔微微收缩,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是他今晚第一个失控的生理反应。
隔壁观察室里,周星星正捧着热水做笔录。她脖颈处的纱布渗出淡红,眼中包满了眼泪,“我只是想回家,都到家门口了,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拿刀抵在我背后。我一下就想起来我13岁那年,在同一个地方,他也是差不多这么抱我的!他当时手故意从胳肢窝下穿过,摸在我的胸上,把我整个人都举起来了!”
周星星说着说着有些激动,眼泪像不要钱一样滴在桌子上。“那时候我才13岁啊!虽然啥都不懂,但是心里还是非常不舒服的,我那时候紧张的连“妈妈”都喊不出来,身上一点力气没有,还是我身边的表妹看情况不妙,喊了“嬷嬷开门”,他才放下我跑下楼。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摸我胸的人就住在我家楼下,因为不常出门互相不认识。那天我哭着把事情跟我妈说了一遍,我妈立刻报警,我们坐着警车就到了警察局,我还记得当时做笔录的时候是个有点小帅的警察叔叔,我和表妹还在笔录上画了他的大概形象。直到大一暑假我回家住,有天回家在楼道里看到他,才发现……”
她说话的语气委屈中带着慌张,甚至有些语句并不连贯通顺,却正好像极了一个刚刚差点遭到非法拘禁的受害者。
顾易瞥见对着周星星一脸同情的女警,真的很想告诉她“周星星她演的!”
她演得真好!简直像一个从业好几年的演员!
真是可塑之才!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
刚在案发现场亲眼看着周星星那一套行云流水把凶手殴打在地的顾易,对自己这个想法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现在都还记得他那个时候穿啥样!他他他当时戴着黑色鸭舌帽,上身是细黑白条纹短袖,下身穿着黑色裤子,还系了皮带,裤子上还挂了一大串钥匙,走起路来噼里啪啦的。我一听到他跟上我的声音就怕的不行,所以偷偷拨通了你们的电话,还故意没挂断。然后他说下楼,我太怕死了,就跟着他下楼了。他家门口明明装了监控,但是我进门前分明看到那个摄像头的小红点没亮,他是提前预谋好的要把我带去他家的!还好你们定位了我的手机,不然,不然......我真的好怕怕啊!警察姐姐,呜呜呜。”
眼见周星星哭得越来越响,顾易的一句,“你演过了吧?”差点把她那如气球般饱满的情绪扎破一个洞。
她在女警带着怜悯的表情抱着安慰她的时候,横了他一眼,嘴巴一个字一个字的比口型。
“你、管、得、着、么”
顾易识相,顾易闭嘴。
“然后,然后我反抗的比较激烈,虽然我跟那个叔叔体型相差很大,但是我自从那件事后去庙里学了点防身术,知道哪里打着疼。我挣脱开他以后他扑倒我想掐死我,我倒在地上,慌乱之下摸到了掉在地上的刀,啥也没想就划了他大腿一刀。我也没想到他血流了那么多,我这算不算防卫过当啊?再后来我站起来,他忽然拿烟灰缸砸我,那个烟灰缸嗖一下砸在电视墙上,砰一声砸了个洞。我惊吓过度,好像在墙洞里看到了人的手骨!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我们小区是老小区,每户的户型差不多,可是他家的承重墙却比我家肉眼可见的薄很多,而且那些来抓他的警察叔叔们肯定也看到了,我们这幢楼楼下有地裂。早些年我就发现了那条地缝,都快跟台阶似的有层次了,肯定是某户人家砸过承重墙,要不是我们小区都是五排连栋,恐怕我们那幢都要成危房了。现在想来肯定是他为了把尸骨埋进墙里掩人耳目,故意砸了一半承重墙……”
“你们相信那个女大学生还是相信我啊?我服过兵役,我热爱我们国家,绝不可能做出伤害人民的事。”
陆昭明一把按住几乎要掀桌的金鸽鸽,面上平静无波:“请看VCR。”
屏幕闪烁雪花,物证科正用内窥镜探查电视墙夹层,镜头前晃过一个很有体积感的黑色塑料袋。随着屏幕中物证科的人慢慢拆解那面藏着碎骨的墙体,赵振国的眼睛也随着越睁越大,就像在害怕什么东西会跑出来一样。
手电光照亮了黑色塑料袋里森白的骨头,砖块夹层中,十一块人类骨骼与钢筋被浇铸在一起。
"找到了。"陆昭明将现场照片甩在审讯桌上,"需要做DNA比对吗?"
“你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她的尸……”
赵振国嘴角的肌肉突然抽搐。
他猛地站起来,手铐撞在桌沿发出刺耳声响:“是她自己找死。”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充满了不服,"我在网上花钱请她来玩,带她吃,带她买东西,给我搞一下怎么了?她装什么清高?"
陆昭明冷冷地看着他:"所以你杀了她,为了防止隐藏点长此以往会有尸臭,你还溶尸灭迹?她才16岁!"
"不然呢?"赵振国狞笑,"难道等她报警抓我?"
没有愧疚,只有傲慢。
话音戛然而止。他意识到自己踩进了陷阱。
凌晨三点,赵振国在认罪书上签字。钢笔尖划破纸张的瞬间,他突然笑了:“陆警官,你知道人骨水泥的最佳配比吗?”?
他比了个手势,像在炫耀某道私房菜秘方:“425号硅酸盐水泥掺30%骨粉,凝固后硬度堪比军事碉堡——可惜那小丫头太瘦,只够砌半面墙。”
赵振国在黑暗里哼起降E大调旋律,脚镣随节拍轻叩地面。
结案后,林晓雨的尸骨被送回江西老家安葬。
听说下葬那天,林晓雨的父母哭到晕厥。
在家中窝着追剧的周星星抬头,看到一缕青烟般的影子从地板下升起,朝她和顾易轻轻鞠了一躬,然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