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舒,吸引他的并非这些口腹之物,”白徵看一人一鸟逗趣失笑,解释道:“杪杪兽天地灵气所生,天地清气所养,壑都的气浑浊不堪,才让他沉睡如此之久,怕不是隔壁有什么激荡天地清气的宝物,才唤醒了他。”
若浮生看着白徵微微点头,略带赞赏,一双凤眸就差点说帮本大爷把那激荡清气的宝物抢回来了。一只带有厚茧的手抓住鸟颈,“看什么看,不许看。”把若浮生转向别处。
“阿难,这激荡天地清气的宝物会不会,”眼神示意隔壁。
那富商在琉光时一掷千金,此来壑都说不定真的带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白徵手指沾水在石桌上写道:“静观其变”。
往来客人络绎不绝,斗兽大会开始,就是不见邝回来,
“咔哒,”
头顶上机关启动的声音,沉闷的声音之后整个山体开始震颤,人们不约而同地走到石室边缘,迎接每十五日一次的壑都盛会。
头顶原本黑压压的山顶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月光透过缝隙倾泄而下,机关启动,壑山像被削去头颅一样,整个山顶缓缓移动,冷白的月光一点点将山腹内照亮,照到底部才看清这里的构造,一个圆形场地外一圈石室用符咒封着,石室内异兽吼叫,吼声震颤天地,魏舒觉得自己耳膜要碎了,一双大手轻轻覆上双耳,一股冷冽的内力灌注,“凝神,这里的构造放大了兽吼的威力。”耳垂被冰冰凉凉地握着,不时摩擦,魏舒从耳朵尖红到了耳朵根。白徵觉得手下发烫,疑惑地看着魏舒,后者不着声色地挣脱了那人,目光转向台下,“开始了!”
底层一间石室的咒枷打开,走出一直通体玄色的豹子,双眼绿光,垂涎三尺,似乎没有灵智,在场内绕场三圈,一声怒吼整个山体都在发抖。魏舒看着那凶兽觉得有些怪异,“阿难?”“嗯,你也看出来了,那东西非妖非兽。”
“轰隆”,底层又一间石室打开,里面静悄悄的,一阵鞭声,“出去!”一人被扔出来,是个半大孩子,满身脏污赤着脚,一抬头便与一对冒着绿光的眼睛对上,那孩子转身往石室里跑,哪还容他进去?身后异兽已经嗅到猎物的气息,一个扑身拦住那孩子。细微的啜泣断断续续地在场内传来,周围静得出奇,似乎都在等待异兽进一步的动作。
“阿难,这哪里是斗兽!”魏舒艰难说道,这是一场人、兽对决,魏舒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中州自诩文明开化,战乱三百年易子而食,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事,世家大族自不必说,背地里怎样龌龊,如此明目张胆草菅人命拿杀人取乐的必成众矢之的。
魏舒握紧手中佩剑,他前二十年杀了太多人,有些人他不得不杀,有些人活该被杀,但他手里的刀剑从不指向妇孺,饶是见此一幕,杀神也退缩了,骨子里的懦弱让他忍不住发抖,上下牙关紧磕,脑子里什么东西炸开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消散,只觉得自己站在看台上如那暗处的老鼠一般苟且偷生又不值一提。
白徵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但对壑都的情形知道一些,平日与妖兽打交道不少,按住魏舒抖如筛糠的肩膀,揽入怀中,看着魏舒的神情,知他难以接受。
异兽原本绕着那孩子兜圈子,几个回合下来也摸清了对方没什么威胁,不再窥伺,长啸一声扑向那孩子,一掌将他拍晕在地,爪子上带了血,舔舐一番眸中绿光更胜,贪婪的涎水滴到地上,身形暴涨一倍。那孩子被一掌拍晕,已经进气多出气少,耳后被抓出几道可怖的血痕,森森白骨外露。
眼见那异兽尝了血,一张黄符被精准地施到异兽头上,恐怖的黑色停止动作,又恢复了没有灵智的样子。一群紫衣小厮端着托盘去各层石室,魏舒看向白徵,“赌兽。”赌兽就是像赌马、赌狗一样押宝,赢者通吃,庄家分利,只是这里赌的是人命。
小厮走到魏舒他们二人的石室前,白徵正准备在赌契上写什么,魏舒拿过笔,看了一眼毫无表情的小厮,在他淡漠的注视下在赌契上写下一行字,那小厮看了表情微动,但还是不动声色地下去了。
“阿舒写了什么?”白徵略有些焦急,他们此行本来是探听虚实的,临渊阁实力不明,此时若是挑衅怕是不妥。魏舒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握紧佩剑看场下情形。
紫衣人鱼贯而退,那凶兽头上符纸消散,嘶吼声又遍布壑山,十余个手拿长枪的修士从一间石室出来,如临大敌看着凶兽。此时,二人终于明白邝所说修士“就是主人的狗”是什么意思。修炼不易,在这里却要成为供人取乐的玩意儿,实在可笑。
场中修士结阵,以真元之力对付凶兽,一时间竟然难舍难分,没有一方占据上峰。凶兽被一群盘中菜几个来回激怒,仰天嘶吼愤怒至极,身形似乎也涨大一些,绿光一撇,原先被拍晕的孩子气息奄奄地在角落,一个猛扑将那孩子叼起,空中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咬成两半,只剩一截腿在外面。场内修士冷眼旁观,没有任何动作,直到凶兽将人吞吃入腹,才又开始结阵。吃了人血的凶兽似乎得到给养,十分凶残,对着修士一通乱咬,一个修士不慎被咬掉一臂,捂着碗口大的伤口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方才那孩子被吞食时魏舒只觉得心脏停止跳动,一双手几欲拔剑被另一双手死死按住。现下那凶兽朝地上那人走去,魏舒再也忍不住,掌风拂开那人,一拍栏杆霜寒乍现,从看台跳入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