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岸回到卧室里,拉开衣柜,拿了一件黑色睡袍换上。柔和贴身,面料上萦绕着【窃爱】的清香,闻起来清淡香甜,余韵却有点辣。
1年多以前,他回墨黎镇看凉姨。
她在院子里浇花,扭头看到他,惊喜地走过来迎接他。
“哟,这不是我们岸宝嘛,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打电话通知我一下?”
他淡笑着回答:“通知你就没惊喜了呗。”
“哦……”她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看了看,打趣他,“还有别的惊喜藏着不给我看啊?”
他摇头:“没了,跑了。”
她惊讶地问:“啊?被你气跑了?”
他看着她,语气微妙地回答:“他不要我了。”
她一愣,记得上次听他这种语气还是他9岁,跟她说,妈妈不要我了。
一种极力藏着委屈与痛苦的淡然语气。
她故意开玩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不分分合合一下都不正常吧?是不是你把小曲气着了?”
“我没有气他……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气他,”他说着自己都不明白的怪话,顿了顿,叹一口气,“算了,我也不要他了。”
“啊……”
他好像在说气话,但她知道这是真的。
他上一次就是这样放弃去爱妈妈了。
“我想让您帮我做一款新的香氛,重新开始。”
“行……”她迟疑地回答,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试着挽回他吗?”
“原因不重要,结果最重要。”季时岸冷静地回答,“是我放弃带他回家了。”
“呃,但愿你不会后悔吧……”
“后悔无用,不用担心。”
两个多月后,季时岸特意回来一趟取香氛,给它取名为【蜉蝣】。
林妤凉照旧问了几句他的感情状况,他轻松回答:“享受单身生活。”
她调侃他:“还好还好,没被你那死鬼父亲教坏哈。”
他明白她在担忧什么,回她一句:“小心他去你梦里找你麻烦啊。”
“哎呀,就会给我说晦气话!今天没你的饭吃了!”
“那怎么行呢?”
他按着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屋里走去,一头黑发在阳光下泛着冷静的光芒。
他那死鬼父亲唯独在一点上没有教坏他,就是摆脱感情控制。
季语慎发疯的根因是感情,所有言行都有强烈的动机。
季时岸没有,看待感情是“有你更好,没你也行”。对他而言,没有不能放弃的人事物,因为不是他主动放弃,就是被迫放弃。
曲明因蹲坐在湿凉的浴缸里,双手抱着小腿,小脸埋在膝盖里。
他在怪自己愚蠢无能,在怪感情是致命毒药,在怪家里一群烂人蠢货,在怪命运无情……唯独不怪季时岸。
不是说他一点错都没有,而是错得让他可以接受,以及不想计较。
他主动选择的他,他回应了他意料之外的温柔与快乐,这就足够了,他不贪心。
他不想以爱之名困住彼此。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擦了擦眼睛,抬头看过去。
季时岸一路擦着湿发走进来,十分自然地问他:“吹风机在哪里?”
“洗手台右边的柜子,第二个。”
曲明因说得小声,带着些许颤音,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
季时岸从柜子里翻出吹风机,插电之后,靠着墙吹着一头湿发。
曲明因静静地看着他,看他吹得随意,随手拨弄,毛毛躁躁的,有点好笑,也有点好哭。
要是在以前,他肯定就坐在他身上帮他吹了,像摸着猫尾巴一样爱不释手。
他会嫌吹得慢,亲他,摸他……然后又要去洗一个澡,在浴缸里折腾几个小时。
可现在不是以前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季时岸收好吹风机,将一头粉发梳得柔顺发亮,慢悠悠地走到浴缸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想象得出来,此时的他像一条小白蛇,缩了一圈又一圈,可怜巴巴地蹲坐着。
小V脸梨花带泪,眼圈与鼻尖红透了,下意识地咬着唇皮,一头及肩发蓬松凌乱。身上的米白睡袍半湿半干,紧贴着他的小身板,衬得他越发脆弱易碎。
很会哭,很诱人,很欠.干。
季时岸舔了舔唇皮,落在曲明因眼里,好像腹黑大猫在恶意卖萌,美丽恶劣地诱惑他。
他把黑色睡袍穿出漫不经心的帅气。随意系上的腰带勾勒出结实窄腰,头两颗扣子没系上,露出一片白皙胸膛和漂亮锁骨,粉发尾巴垂落在上面成了不羁的点缀。
真像一只美丽贵气的缅因猫,抱起来手感超好,给人十足的安全感。不过一头亮粉发搭配俊美深刻的五官,以及强大的气场,让人察觉“温柔的巨人”是假象,其实本性腹黑难言。
上一秒诱惑人对他亲亲抱抱,下一秒一爪子就拍过来了,就如下午踹他那一脚。
“想明白了吗?”
“我真庆幸把你暂时弄瞎了。”
两人同时开口,一个询问得嘲弄,一个感慨得阴毒。
“啧。”
季时岸咋舌,蹲下来,握着他的脸颊晃来晃去。
“小小毒蛇,愚蠢,作精,娇妻。”
“我乐意!”
“苦海无边,回头是——算了,你继续想吧。”
季时岸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再次起身离开。
曲明因安静地目送他离开,想哭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