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蛮惨的,案件性质很恶劣,接下来几天得大加班!不过饶局从省厅请来一位痕迹专家,听说之前还去国外进修,参加过FBI的行动,可真厉害!”
吃晚饭时,季银河一脸兴奋地跟老季和连女士讲述起今日见闻。
“我闺女也厉害!”连翘快步从厨房端出一砂锅清炖牛肉,被滚热的手柄烫得捏住了耳垂。
“就是,FBI又怎样,我们小季警察的才是最棒的!”
季建国拿着女儿的碗盛了几大勺汤,小声嘀咕:“别看现在和和美美,后面还得关税大战呢!”
“关税战?”季银河被黑胡椒扑鼻的香气熏得直眨眼,“什么时候?”
“早着呢,喝你的汤。”
每每想起穿书前被套牢的股票,季建国恨不得流下两条宽面条泪。
在厨房听了一耳朵的连翘倒是对案子很感兴趣,“这个坠楼的舞女,就是今早苏月跑来说的那个?”
“对。”季银河连连点头,“目前被她情夫杀害的可能比较大。”
“……哦。”连翘垂眼吃了几口菜,忽然问丈夫,“老季,你们街道办管不管领养儿童的工作啊?”
“不管,怎么了?”
“今天我店里来了好几个外国人,男男女女,金发碧眼,人高马大的……我觉得稀奇,咱们江潭这小地方能有什么旅行团!于是就偷听了他们叽里呱啦的聊天——”
季银河捧着饭碗震惊,“妈,你能听懂吗?”
连翘白了女儿一眼,“英语有什么难的?我当年也过了六……六十好几分!”
“……”季银河困惑,“那不就是刚及格吗?”
“这不重要。”连翘严肃地看着女儿,“反正我弄明白那些外国人来江潭干什么了——他们组团来领养儿童!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孩子,你们警察一定要上点心啊!”
季银河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有福利院和计生办呢,市局还犯不上管这个,你要是担心,这案子办完了我去找人问问。”
“……”连翘叮嘱,“别拖,这两天就问。”
“知道啦!”
当晚,季银河睡下后,夫妻俩把主卧门关紧,打开电视聊起了天。
“老婆,晚饭时你怎么突然提起外国人领养儿童的事?我记得在九十年代这很常见啊。”
连翘摸着下巴,“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毕竟重男轻女了几千年,通常被领养的都是女孩,但我今天看见老外手上的相册,竟然有好几个小男孩!”
季建国皱眉,“你怀疑人口贩卖?”
“是啊,当年苏月苏逸云被抱错不就是人贩子干的!而且书里那人一直藏得好好的,也没受到法律制裁,后来还做生意去了……你说,那夜总会不会就是人贩子开的?要不干嘛对苏月那么大仇恨,还给她下药,找人猥亵她!”
季建国眼皮一跳,“人贩子姓什么来着?”
连翘搓了把脸,一脸笃定,“姓余。”
*
刚过早晨七点半,重案一队的办公室里已经茶香四溢,大家都瞪着一双熊猫眼,手捧大茶缸,围坐在黑板前梳理案情。
“……经理余夜香,女,五十六岁,未婚无子女,负责打理丽景夜总会的日常事务,背后老板是谁,目前还是个迷。”
唐辞敲了敲贴在黑板上的照片,继续道,“据其他舞女所说,前段时间老板回来过一次,但是没人见到正脸,有保镖守在夜总会一楼的办公室门口,余夜香说钥匙只有一把,在老板手上……小伍,你上来讲讲目击者和其他舞女的证词。”
小伍屁颠颠地跑上来。
“目击者是早餐店伙计,凌晨三点他起来生火煮粥,听见外面一声爆响,就像西瓜掉在地上的声音!跑过去一看,死者脑袋都那样了,人肯定当场就没了……那伙计也是第一次碰上跳楼现场,吓得半死,再加上黑天,就没在意顶楼有没有其他人。”
“白玫呢,身段好,懂风情,有长期捧场的客人,还有自己的房间,所以其他歌女舞女服务员同她来往都不多……印象较深的就是她爱表现,经常不按照余经理准备好的歌单表演,两人还为这个事吵过架……唔,差不多就这些。”
唐辞嗯了声,翻了翻手上的报告。
“叶晴那边的解剖结论也出来了,和现场初验结果一致。另外,她甲缝里的墨绿色纤维确实是一种丝绒布料。”
程漠举手,“我看了,夜总会化妆间的窗帘和舞女的连衣裙都用过这种布料,很难判断她是什么时候抓到的。”
唐辞点点头,视线转向旁边,“老车,到你了。”
“哦,我跟了香江商人陈宏朗那那条线!”车志文拍了下脑袋,“找熟人在统战那边打听过了,这人来江潭做合资生意,已婚,但是男人嘛,在外久了难免沾花惹草……小季在白玫房间发现的情书确实都是他写的,BP机上的号码也是他的,我找公用电话回拨过去,没人接!对了,他登记的住址就在北江区,老唐你看要不要带人去看看?”
“嗯,上午就去。”唐辞最后才把目光落到陆铮身上,“陆老师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从我搜集到的指纹和脚印来看,事发前白玫没有接触男性。”
陆铮的言简意赅让唐辞怒火又烧了上来。
“你的意思是陈宏朗这条线我们跟错了?白玫是自杀?”
“我没有这个意思。”陆铮抬起眼皮,语气淡定,“不排除陈宏朗具有反侦察意识,杀人后抹去自己的指纹和脚印,不过我更倾向案发时还有另一个人——天台地面出现了第二组高跟鞋印,从步幅和痕迹深浅判断,也不像男人。”
季银河眼前忽然跳出一个身影。
“……余夜香?”
“未必,说不定陈宏朗有什么女装癖好,穿着高跟鞋杀人。”唐辞双目灼灼地盯着陆铮。
陆大专家不置可否,旁边众人噤若寒蝉,小季同志抬起手,做了个给嘴“上拉链”的姿势。
一片安静中,响起小伍天真的声音:
“对了,我在一间包房外发现半瓶没喝完的饮料!”
他从背后掏出一个玻璃汽水瓶,里面剩下一小半红褐色的液体。
季银河狐疑地盯着饮料里浑浊的杂质。
……不会是差点把苏月迷晕的玩意吧?
“洋牌子唉!”小伍一脸稀奇地拧开盖,张开嘴便想倒进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