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脸色发青,垂下眼眸。
“小月,你没事吧?”丁同光握了握未婚妻的手。
苏月瑟缩了一下,轻轻摇头。
苏家众亲朋好友赶紧走过来,把那个不识趣的人带了下去;苏贺、楚曼和丁同光又站起来打了几句圆场,但刚才热闹的气氛还是倏然变了味。
订婚宴就这么结束了。
季家三人多坐了片刻,等到大家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离席。
上车前,季银河看着圆桌对面情绪低落的苏月,从包里掏出张连姐小吃店名片,翻到背面,提笔刷刷写下自己的通讯住址和传呼号。
“苏小姐,我是一名刑警。”她走过去递名片,“如果遇到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苏月抬起头,眼神有点闪躲。
“谢谢你,不过雅馨对象也是警察……对了,她人呢?”
丁同光左右环顾了一下,“大概觉得晚宴好吃,去后厨打包饭菜了。”
“好吧。”苏月垂下天鹅一样纤长的脖颈。
季银河把名片往她手中按了按,温声道:
“苏小姐,我们都是女孩子,或许有的事……你跟我说,会更方便。”
*
暮色如烧,火车站的大楼吞吐出汹涌的人潮,茶叶蛋的卤香和汗味在暑气中一起发酵,售票窗前的长队一直蜿蜒到了马路上。
几名急忙赶车的大姨紧攥车票一路狂奔,与一位穿皮衣皮靴戴墨镜的女人擦肩而过。
“有病啊,大晚上带戴什么墨镜!”
“可能是瞎子?”
“刚才那班车京州过来的诶!省会就是时髦,瞎子也穿得这么靓!”
“呵,也不嫌热!”
苏逸云恍若未闻,隔着深黑色的滤镜眺望这座她阔别已久的城市。
今天,是那个女人订婚的日子。
“天都天都!差两位发车!”
“市府广场走不走?不打表,一口价八块!”
“美女,住宿要不要啦?”
几个臭烘烘的地痞流氓凑了上来,不怀好意地打量孤身的女人,咸猪手蓄势待发。
苏逸云蹙起眉头,加快步伐,轻车熟路拐进了旁边的小巷。
昏暗的角落里,一个双手插兜年轻男人走上前,头发略长,遮住了一半眉眼,隐约可见狰狞刀疤。
苏逸云丝毫不怵,“来了。”
男人嗯了声,朝跟到巷口的小流氓扬扬下巴,“给点颜色瞧瞧?”
苏逸云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
男人迈步,与她擦肩而过。
片刻后,巷口传出拳头打在肉上的闷响,和数声吃痛的惊呼。
而苏逸云已经穿过小巷,登上一台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黑沉沉的后排烟雾缭绕,阴影里探出半张饱经风霜的面容。
“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苏逸云摘下墨镜,盯住后视镜里的倒影,喊了声:
“……妈。”
*
两周后。
初秋的黎明已经有了寒意,天将亮未亮,风把玻璃窗吹得砰响,季银河裹在一方小被里,睡得昏昏沉沉。
一片寂静里,忽然响起了猛烈的拍门声。
“砰!砰砰砰——!”
季银河从梦中惊醒,一骨碌爬了起来。
她披上外衣,顺手拿起衣架上的警棍,打开房门——
季建国正一脸紧张地站在客厅,竖起食指贴近唇边示意她别出声,然后大声问:“谁啊?”
“季叔叔,小季警察在家吗?我是丁同光。”焦急的声音传进来,“我未婚妻苏月找她!”
季银河并没有掉以轻心,“苏月和你在一起吗?”
“小季警察,我在。”苏月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订婚时你给了我名片,你还记得吗?我、我遇到了一些事,需要告诉你……”
季银河松了口气,朝季建国点点头,放下警棍打开门锁。
走廊上,苏月面色白得像雪,被丁同光搀扶着才勉强站稳。
季银河吓了一跳,“苏小姐,快进来。”
“不用,等下还得回医院。”苏月深吸口气,“我昨晚……差点被猥亵了。”
季银河瞪大眼,“在哪儿?对方你认识吗?报警了吗?”
“在北江区的丽景夜总会,是陌生人……”她换了口气,沉声,“我要跟你说的是另一件事。”
丁同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团,递给季银河。
“这是帮我逃出来的舞女塞给我的。”苏月声音微微颤抖,“我觉得……她或许需要警察的帮助。”
季银河?一头雾水打开。纸条上赫然出现五个字,殷红的,宛如用鲜血写成——
“他们要杀我!”
季银河只呆了一秒,等她脑子里回过神时,已经抓起了挂在玄关的包,夺门而出。
老季的询问声还未落地,楼下的红色摩托车已经像剑矢一样,在微凉的秋日清晨里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