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可以确定,老季和连女士虽然不大对劲,但绝对是好人,绝对不会害她。
可他们谈及的事物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而且压缩机厂的线索已经被验证,那么剩下那些语焉不详的凶案……
季银河打了个哆嗦,既兴奋,又害怕。
家里没人,她给季建国打了通报平安的电话,洗完澡换了身衣服,掐着点锁门离家。
结果刚蹬上车,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回过头,连女士穿着真丝连衣裙,背着鳄鱼纹坤包,撑了把洋伞,娉娉婷婷地走过来。
二十年来,连翘都是这一片公认的大美人。季银河高中那会,还见过年轻帅哥追在小吃车后要bp机号,把老季气得头冒青烟。
“妈!”季银河笑嘻嘻报告好消息,“我去重案一队啦!”
“听说了,西郊那边出了大案子。”连翘从包里掏出一个硕大的糍饭团,塞进她手里,“下次半夜出门跟我们说一声,你爸都急死了!”
“嘿嘿爸爸妈妈最好了!”季银河打开食品袋一瞧,“哇!咸蛋黄卤牛肉雪菜肉松夹油条!”
“超豪华套餐,路上吃吧。”连翘拍拍女儿的肩,四周打量一眼,忽然从坤包里掏出个银黑色的金属长方体。
“这个是……你就当是前苏联的通讯仪吧!用起来很复杂,回头我慢慢教你,你先拿着,记住,这两个功能最重要……”
沉甸甸的玩意被塞在手上,季银河屏住呼吸不敢动,感觉自己像捧了个炸药。
连翘不耐烦地啧了声,示范起如何操作,“呐,按这里就能打电话,通讯录里有家里的号码,还有……”
奏折一样的玩意缓缓展开,季银河看着比彩电还清楚鲜艳的画面和花哨的软件,没有实体按键、想啥点啥的触屏,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他们昨天说的……五折叠?
苍天啊!老季和连女士不会是什么前苏联特工吧?
“……总而言之,这东西三防质量贼好,不怕水不怕摔,你现在没配枪吧?遇到坏人可以用它砸人,明白了吗?”
季银河机械点头。
“明、明白了……”
*
唐辞站在太阳下,眉心能夹死苍蝇。
西郊人烟稀少,道路荒芜,杂草疯长到齐腰高。
天气热,工人嘴也严。他散了两包红塔山,还是没能套出多少有用的线索。
尤其提及张春波和李国萍,大家都讳莫如深,一问三不知。
目前为止,他们只在人事科档案里查出张春波曾是总装车间的电工,死因是意外触电。
但盘问还得继续。
“春波和李经理没什么恩怨啊!那张大师就更没有了!”一个穿工装的大爷说。
小伍问:“您记得张洪波什么时候变成‘大师’的吗?是在他弟弟出事前,还是出事后?”
“出事后!”大爷笃定,“张家兄弟是孤儿,又都没成家,感情深着呢!春波走了没两天,张大师就把工作辞了!也就上周吧……厂区和宿舍一夜间贴了好多大字报,说他能忽然领悟神功,能治杂症什么的,嘿!您别说!我瞧过,是真本事!”
那些“神功”并不稀奇,小伍和唐辞找专家问过,所谓手断钢筋、隔空取物,不过是从马戏团学来的障眼法罢了。
远处铁丝墙反射刺眼的光,唐辞眯起眼,向小伍比了个“够了”的手势。
案子发展到现在,死者竟成了一个早就死了的人,也太荒诞了。
但张洪波的动机还没有找到,诈死的背后,一定还藏着一个秘密。
他们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案,领导和人民都需要一个真相,一个交代。
李国萍仍然联系不上,要是能找到张洪波藏身何处就好了。只要找到他本人,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厂区内状况复杂,他背着手在车间周围踱步,四下寻找能逃出去的路线。
小伍焦躁地问:“唐队,我们接下来……”
“我想在这附近转转,等小季来了,你们去机关找李国萍的秘书。”
“好,我去厂门口等她。”
“小伍,带上相机……”
唐辞刚把脖子上的海鸥摘下来,声音突然顿住。
对面厂房下好像蹲着个人,整个身子都隐在杂草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一看就十分可疑!
唐辞瞳孔骤然缩紧,拔腿就追了上去!
不管他是不是张洪波,一定跟这个案子有关!
他人高马大动静大,很快就惊动了那个人。
对方也不躲了,直起身,慌张地朝铁丝墙的某个方向跑去。
唐辞这才发现,那里被人绞开一个大洞,被草丛遮掩,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
看来张洪波昨晚就是从此处逃离了压缩机厂!
他喊了声“警察!别动!”,悬着心往前狂奔,跟着对方转了几个弯。
可那人对这里的地形显然比他熟悉多了,即便小伍也加入了追捕,那道身影还是很快就甩掉他们,直直冲向草场后铁丝墙洞——
唐辞后悔地拍了下大腿,刚才就应该直接堵住那里!
他一分心,加上阳光刺目,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猛地一个趔趄,被石块绊倒,脸朝地摔了下去。
而对方就要逃出去了!
就在这时,一块银黑色事物从侧面嗖地飞了过来!穿过小半个草场,径直击向那人的膝盖——
砰!
那道身影晃了晃,捂着腿倒在了草地上。
“……”
唐辞一颗心落回原地,吐出口气,朝着抛来东西的方向望去。
季银河站在两步之外,动作夸张地活动着肩膀。
金灿天光下,她眉目鲜明,唇角一弯,朝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