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她以第一名的成绩从汉东省警官学院侦查学专业本科毕业,是同期里唯一一个直接分配进市局的优等生,引得一群同学羡慕不已。
看着派遣证上的字,季银河也觉得自己走运极了。
很小的时候,她心底就萌发出一个坚定的理想——那就是成为风起云涌的时代里,令所有坏人闻风丧胆的警花。
没想到本市治安太好,一片祥和,局长看报纸,队长喝着茶,同事忙吃瓜。
而她因为形象好,个子高皮肤白,浓眉大眼小脸蛋,报到当天就被拎进办公室做行政!
现实把理想打得粉碎,写材料这工种实在枯燥乏味。
而且局长还让她在上班第一周写半年工作总结和领导发言稿……
这不是胡闹嘛!
季银河拖着崩溃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小办公室,瞪着面前的纸山重重叹了口气。
……
写完交差,从警局出来,月亮都快升到头顶上了。
季银河揣着破碎的心推开家门。
客厅已经关了灯,爸妈应该都休息了。
她蹑手蹑脚换了鞋,准备冲个战斗澡上床睡觉。
古怪的是,主卧里竟传出几声奇怪的窃窃私语!
先是她爸季建国压低嗓子:“孩子这段时间倍受打击,要不我去举报线索?某点龙傲天文里不是有个贩毒富二代吗?”
然后她妈连翘唔了声,“上来就让银河破这么高难度的案子啊……还是我来吧,绿江年代文里真假千金被人掉包,这算不算贩卖人口?”
“算!绝对算!还有那桩跨越十年的连环分尸案……可惜了!在省会!”
“可以联合行动的吧?迷雾剧场的刑侦剧都这么演。”
“但是危险啊!万一凶手把银河拐到哪个山沟里去,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
“你可别瞧不上银河,我女儿!本事可大着呢!”连翘自豪地笑了声,“到时候我让她把智能手机带上,这玩意多结实啊!比bp机强,还能砸人!”
“这年头能有信号?”季建国倒吸一口凉气,“等等!五折叠!这好东西竟然背着我藏了这么多年!”
“……”
门外,季银河屏住呼吸,瞪大双眼,好半响都没发出声音。
某点龙傲天文?
绿江年代文?
贩毒富二代?
贩卖人口?
五折叠?
——嗯???
她有点懵又有点怵,但还是维持住了一个人民警察该有的素质。
确定不是幻听后,将不动声色四个字贯彻到底。
其实她从小就觉得自家爸妈和别家……不大一样。
老季看上去吊儿郎当靠不住,但运气特别顺——不仅早早谋上了整个街道办最闲散的职位,还中了五六次彩票,没事就带着全家到处旅游!
连女士天生闲不住,总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主意。做出的饭菜连美食节目都没教过,却香得把整条街嘴最刁的小孩给馋哭了。
他们偶尔还会在女儿面前蹦出几个只有对方能懂的字眼,然后一脸说错了话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朝对方使眼色。
小季警察琢磨了二十年也没弄明白,到底是自己一家运气太好,还是爸妈真有点古怪。
但她压根没想到,这两位同志还能往犯罪道路上靠啊!
主卧里的交谈还没完,连翘忽然嚷了声,“等等,某点文里是不是写过,今晚西郊压缩机厂会死人来着?”
“对呀,7月31了!那个气功大师成仙案——”
“来得及吗?今晚要下大暴雨哇!”
“……嘘,银河是不是要回来了?”
季银河身躯一震,赶紧轻手轻脚退到玄关,等了两秒,才拉开防盗门再重重阖上,在惊天巨响中扯着嗓子大喊:
“爸!妈!我回来了!”
季建国矜持地一咳,“宝贝女儿辛苦了,早点休息啊!”
季银河应了声,随便冲了个澡,回房间躺下。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深深吸了口气——
是问个究竟,还是先按兵不动?
出于刑警的直觉,季银河决定选择后者。
天气闷热,她烙饼似的在床上翻了半晚上。
“某点龙傲天文”和“绿江年代文”,听起来就像武侠小说言情小说一样,都是写在纸上的故事。
那爸妈提供的线索,是真实可靠的吗?
今晚压缩机厂会发生案子吗?
一阵寒凉的风吹破闷热酷暑,将悬挂在窗前的风铃吹得叮叮作响。
季银河猛地睁大双眼,翻身坐起。
反正睡不着,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就去那个压缩机厂看看!
说干就干,她换了衣服,将雨披塞进斜挎包,蹑手蹑脚溜出家门,骑车直奔西郊,混入了追随张大师的信徒中。
……
此刻,小季警察神情呆滞地僵立在现场。
万万没想到,真有命案啊!
而且这次来的好像是重案一队的同事……
季银河的目光在夜色中倏然亮起。
这是不是意味着江潭有重案大案了,她终于可以离开行政办公室了!?
季银河看着唐辞搓搓手,兴奋地向尸体所在位置迈出一步,“唐队,有没有手套,我先去检查现场——”
“你给我上车。”
唐辞伸手拽住了她雨披帽兜,不容分说,将整个人直接塞进身后的吉普车。
沉冷声音随即落下:
“老车、程漠、小伍!跟联防队员配合一下,这很可能是场谋杀,所有人都有嫌疑,先全部带回局里,挨个审问!”
季银河从车窗上探出脑袋,一脸震惊地指着自己。
“……包括我?”
唐辞转头,漠然看了她一眼。
“对,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