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内,四方桌上摆了三碗梅子冷圆汤,清凉水中浸着芋圆,梅子,青圆,润亮浅香,光闻着就沁人心脾。
四方桌上围了三个人,各坐一方。
君妄慢条斯理的舀着青色的水汤,瓷勺碰到碗壁,发出叮当脆响,他的目光随意看着,时不时落在对面的小公子身上。
秋禾塞了一大口的梅子冷圆,担忧的看向常乐,常乐先前对着梅子冷圆挺有兴趣的,说想吃,被君妄救回来之后就这样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脸上绯色一片,也没吃一口,“常乐,被吓着了?吃点东西压压惊吧。”
常乐低头看了看梅子汤,又偏头看向秋禾,目光绝对不落在对面那个魔头身上,他坚决摇摇头,“从今日起,我绝对不吃任何东西。”
“为何?”秋禾不解,她见常乐欲言又止的别扭模样,突然福至心灵的想到原因,有些好笑道:“嗐,你安心吃吧,待会我给你做几个化食丹,保证你不想如厕。”
还有这种丹药?
常乐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真的,你快吃吧。”
仙侠世界创造奇迹,连人生理问题都可免了,常乐的心放下来,舀了一勺梅子,冰凉的水液从喉间进入,流经肺腑,浸润全身,将那方郁结的尴尬情绪一点点抚平,才感觉出一股后怕来,无比庆幸方才面对的是失忆版魔头,还留有人性。
秋禾吃完冷圆,又补充道:“但是化食丹吃后一个时辰必须沐浴,得让君妄帮你沐浴。”
常乐正埋头喝着清凉凉的汤,闻言嘴巴里的青圆都忘了嚼。
秋禾笑了声,觉得常乐好像只被打扰的懵懂的小鹿一般抬起头,“我正好给你准备药浴,药浴会让你腿骨恢复得更快,反正你们都是男人,不用在意男女之防。”
甜滋滋的青圆变得索然无味,常乐搁置了碗,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让君妄帮他小解已经够尴尬了,这会儿还要帮他沐浴,万一君妄嫌麻烦悄悄砍了他……
常乐不由得瞄了眼君妄。
很巧对方也正看过来。
“麻烦。”
君妄说道,没拒绝。
夜间,室内一盏悠悠烛火,满屋水烟缭绕,两道身影被投射墙面上,一道身影斜靠着,但能窥见其肩膀宽大,腰身不算太细,却窄得恰到好处,被两条束带紧紧扣住,这身影忽然向着另一道坐在轮椅上身影靠近。
常乐揪着沾了水汽的白衬衫。
啊,太尴尬了,能不能穿着洗啊!
君妄的目光落在小公子的衣裳上,还从来没见过常乐身上这种形制的衣裳。虽怪异,但也挺衬人,比如那白色上衣,看着有些大,但很薄,此刻湿了,隐隐能看到内里,更加引人遐想那衣裳下的躯体有多匀称,腰有多细。
这衣裳不合适,君妄想。
“需要我帮你脱吗?”
然后换掉那身衣服。
常乐窘了下,“不需要。”
他心一横,将衣服解开,忍着疼楚把下衣也退了。
常乐脱完咬着唇,神情实在算不得好。
君妄将人从椅子上抱起,手中的腰细却并不瘦骨嶙峋,还软软的。
将人放进浴桶中,君妄就离开屋子,在屋外站着等候。
屋外凉风阵阵,君妄衣袂被吹的微微翻动,他站在门前,等着常乐洗完,看眼前漆黑的夜色,他察觉出一丝不对。
怎么感觉自己像伺候人的奴仆?
不爽。
待两刻钟后,屋内的人叫他名字,君妄忙进去将人从半温的水里抱出来。
“你的衣裳不能穿了,只能先穿我的。”
“嗯。”常乐擦身擦得很潦草,满脑子只想赶紧结束这煎熬时刻,故而有些水珠还残留的手上,他伸手将衣服接过去,手碰到君妄指尖。
手指很湿,很软。
人也是。
衣裳有两套,一套交领里衣,另一套是交领直裾,吉白色,上面有云纹,但都宽松了点。
掩不住的皮肤像是若隐若现的白玉。
君妄突然抽下自己腰身处的一条衣带。
常乐注意到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心想这人不会要就着他的洗澡水洗澡吧?
君妄半弯着腰,将他的衣裳重新合拢,把那条腰带往他腰间围,常乐才反应过来。
这人在给他穿衣服。
常乐垂眸,能看见君妄高挺的鼻梁,上面还有颗几乎看不见的血痣,再往上是他饱满的额头,和用冠束起的乌发。
哎,好好一个人,奈何后面要做疯狗。
秋禾今日竟然信了君妄的鬼话,认为绑他的歹人是找错人了。
那谎话简直漏洞百出,秋禾竟然不怀疑。
这是得多大信任?
常乐不明白。
但今日这歹人来这么一遭,自己在明面上已经知晓君妄就是修罗的事,君妄肯定有所警觉,想必短时间不会再去弄武阁了,这条道又废了。
如此看来只剩最后一条法子了。
早日让秋禾和天玄宗的那位白月光见面。
记得林曼说过,那白月光叫楚恒,在天玄宗颇有名气,修为也算高深,肯定能护着点秋禾的,最好趁着君妄还没有恢复记忆,也不是那般嗜血疯魔的性子的时候就把秋禾带走。
届时,他也好早日解脱,去找寻回去的方法。
常乐所想的,君妄不知,他看着被自己衣袍裹着的人,心里怪异的感觉攀升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