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箱子被放在床底下,上面写的日期早就过了,里面的老酸奶却还是新的。
年幼的江恺行趴在床底下,把自己那零星几点早饭钱攒起来补足了江浔的箱子,补足了他一半童年的爱。
等18岁高考结束那年,江浔一个人背着行李来北京,坐在万象知声休息室的沙发上。
从外面回来和妈妈一样风尘仆仆的男人顺手将一盒更好的奶皮子塞进他手里。
用更好、并且是当场赠送而非后来补偿的“老酸奶”,博得了少年时期的江浔一点喜欢。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说起来荒诞又好笑,这段感情伊始,竟是这种奇怪的理由。
但江浔依旧不能否认,他很在乎,现在依然在乎。
谈钰还是很有耐心花很多时间买吃的来让他高兴,但这种耐心他现在有些无福消受了。
江浔猛地站起来,把严霜识吓了一跳。
严霜识手一哆嗦,冰淇淋撞了一脸。
“抱歉。”江浔胡乱道了歉,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声抱歉是为了什么。
可能只是没得做,所以随口一说。
但说完这句话后,他还是没得做。
于是慌了慌张地往教室里逃去:“我再去扒一扒这个片段。”
他人乱成这样,能扒什么?
别人练基本功的练基本功,背词的背词,再不济坐那拿着手机也是在反复回顾片段写人物小传。
一个个的都青涩的好像刚入行的初学者,把刚入行时的学习方式都搬出来了。
这些年学来的技巧全都抛之脑后,开始认认真真地分析起角色。
唯有江浔,往那一坐又是发呆。
他倒是想把注意力从这上面移开,但完全做不到。
如果不是顾忌时宣这个点儿应该在棚里,他一个电话就过去了。
“感觉看起来还不错。”
偏偏这个时候,谈钰出现了,手里拎一个纸袋子,看着江浔似乎是满意的:“对你有局限性的角色却是占大部分,但真要是适合你的,你会很贴。”
他以为江浔是在揣摩角色,这个走神儿,又因为心里藏着事儿导致脸上出现细微表情的状态,很符合董小理最后坐在警察局的那一幕。
但江浔真的只是单纯发呆。
这两年他在荧幕里倒也看到过几次江浔的身影,配音演员出身,本身和演员是同类,能上荧幕。
但江浔显然幕后做多了,不喜欢。
多数时候还是在做自己当年混网配时学的那些东西,写剧本或者写歌。
江恺行给他分红,他爸妈每个月也会强硬地塞钱给他。
江浔有活命的底气,行程还是太少,少到让谈钰很难再看见他。
思及至此,谈钰倒是觉得有些可惜。
其实江浔从某种角度来讲非常适合艺术行业,是能当砖的那种程度。
但砖害羞,他不想被哪里需要哪里搬。
江浔人是坐着的,于是当谈钰说这话时,他只能抬眼去看对方的神色。
他咬着嘴巴里面挨着下嘴唇的那块肉,用了力气,疼的他把自己从那种“失重”情绪里剥离出来,用口型示意对方跟自己出去。
严霜识还在外面坐着,冰淇淋就剩两个脆筒了,他一手一个,嘴里碎碎念,一个脆筒是小象,另一个脆筒是小象的朋友。
他给两个脆筒配音,信念感极强。
但江浔打破了他这种信念感。
他一抬头,看见一个一脸哀愁的江浔,顿时被吓了一跳。
江浔身后还跟着一个宛若背后灵的谈钰,更是了不得。
这里是监控死角,江浔原本打算在这儿和谈钰聊聊的。
但谈钰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对,严霜识虽然在玩,但玩也玩得讨喜,又和他选的片段相关,节目组不可能放过这一幕。
估计已经调整了摄像头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江浔要跟他说什么,但对方那么认真,不好在镜头下直接提起的。
于是谈钰制止了江浔,轻声道:“跟我出来。”
门口有个摇摇椅,谈钰坐在一边,随手拆开一盒奶皮子,推到桌子的另一侧:“我那几天太忙了,而且这个要吃新鲜的,早上去了一趟,人多,来不及……这次补给你。”
江浔垂眸看着,被谈钰这话噎了一下,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本来也不知道,他想了很多,但全是设想,不敢说出来。
时机不对,地方不对……反正找了很多借口,哪哪都不对。
良久,江浔才低声道:“谈钰,等节目录制结束了,你找个地方,咱俩好好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