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鹤大街上,有快马经过,所到之处行人纷纷避让。
闻太医此时正战战兢兢的坐在马背上,因这驾马速度太快,不得不伸手环住驾马之人的腰腹。
早已娶妻成家,且到了而立之年的闻太医,坐在马背上紧闭双眼,嘴里还振振有词的低声念道:“人命关天,事出从急。”
闻太医一手紧紧的揽着松青的腰腹,另一手则死死的将他那祖传的宝贝箱子护在怀中。
眼睛是不敢睁的,大气是不敢喘的。
只在心中默默的念叨着,可以快些平安落地。
在一阵颠簸之后,闻太医也快去了半条命,一下马腿还忍不住的哆嗦了几下。
只怕此时,若要叫他行针,手都不一定能稳得住。
可也顾不得旁的,只得拖着半软了的腿,立即朝着西苑的方向移去。
松青也是一副恨不得将人扛起带走的模样。
两人心急如焚,可刚行到门口处,被守在这里的柴管事一把扯住。
“诶,你拉我作甚?”闻太医急的不行。
那位表小姐的心疾他是知道的,异常的凶险。
松青作势要上前准备扯开碍事的人。
柴管事却不忧不急的笑道:“西苑那边已经无碍,我家公子请闻太医去书房一叙。”
这倒让闻太医瞬间摸不着头脑了。
松青也是不解,“怎么回事?”
“不过一场乌龙。”柴管事未多说明。
闻太医倒是呆住了。
那自己此前,被这样着急忙慌的从府中捞出来,又这样体面全无的在马背上疾奔,又算是什么呢?
心中虽有些堵,但却也只能认命的跟着柴管事的指引前往书房。
闻太医与肖鹤渊同朝为官,对于肖鹤渊他也是略有耳闻的。
九岁时被选入宫伴读,常伴太子左右。十七岁得殿试三甲,又因相貌出众被点为探花郎,因为人稳重老成,又被陛下赐从四品国子司业,在国子监之中任课授业。
近年来,风评甚优,连陛下都不止一次的对他大为嘉奖。
其拔擢升迁之势,已然势不可挡。
而满朝皆知,肖鹤渊此人极爱收藏藏书。
这倒是外界他所知无二的一点爱好了。
闻太医在书房门口停一下,自觉已经做足了准备,可在柴管事推开门的时候,还是不免被屋内藏书之数吓了一跳。
他以往所见的书房,大多摆放别致,名画名卷在其中应接不暇。
可眼前的这个书房,当真只能被称之为书房。
其中除了一张批改写作的矮案之外,其余的地方皆是一排又一排书架,上面满满当当皆是藏书。
这数量恐怕就连国子监的藏书阁也不遑多让吧!
闻太医有些看呆了。
“公子,闻太医到了。”
圆窗下。
肖鹤渊这才抬眸,看着门口有些拘谨的闻太医,连忙扯出一抹客套的笑意,做了个请的姿势。
闻太医瞧了一眼案前的软垫,提着自己的药箱落座。
“此番事情发生的太急,是我未能弄清楚具体情况,惊扰了闻太医,还望多多海涵。”肖鹤渊抬手给对面的闻太医沏了杯茶。
闻太医倒是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接过,笑着说:“不碍事,不碍事。”
方才来的路上,发生的那一点子不愉快,此时早已消散的干干净净。
肖鹤渊抬手从一旁捻出一张写好的纸,递到闻太医的跟前,说道:“可既然已经劳烦闻太医跑了这一趟,肖某倒还有另一事相托。”
闻太医接过肖鹤渊手中的纸,上面写的赫然是一副方子,上头的药材都是些养胃助消化的,用量也很精细,像是仔细斟酌过的。
闻太医略有些疑惑,又听肖鹤渊开口补充道:“肖某想麻烦闻太医,照着方子上这些的药材,替肖某制些丸药,以备不时之需。”
“原是如此。”闻太医点头应下,“待下官回府,便立即着手制作,这些药材都常见,制作方法倒也简单,明日上朝之时便可交给肖司业。”
肖鹤渊满意的点了点头,拱手敬道:“那此事便麻烦闻太医了。”
微顿了顿,肖鹤渊又补充道:“另外,在制丸药的过程中,可适量的少放一些蜂蜜,只要能成型便可。”
闻太医虽有不解,但也记了下来。
肖鹤渊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尝尝,这是去岁藏的一点雨前龙井。”
闻言,闻太医顿时来了兴致。
这雨前龙井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稀罕物。
才微抿了一口,顿觉茶香四溢,唇齿留香,不由自主的叹道:“确实好茶。”
肖鹤渊道:“闻太医既觉不错,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我让松青给你备些,回头等今年新茶上,再叫人多送些到府上。”
这倒实在叫闻太医有些愧不敢当,连连摆手,想要拒绝。
肖鹤渊却率先开了口,“闻太医不必慌张,这本就是你应得的。若非闻太医倾力相救,小妹只怕是危险,这一点薄礼算不得什么的。”
这话倒叫闻太医自觉有愧。
明明当时,比起肖鹤渊口中所说的倾力相救,倒更像是听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