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珉之并不常来军务部。
军务部是刘琼越的地盘,他是刘琼越的亲弟弟,他来这里令旁人不自在。领导的亲戚是半个领导,刘珉之不爱去耍这一半威风。
可这次真有事求上门,却没人搭理他了。
“刘先生,赵副官不在。”
“他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那他什么回来?”
“我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刘先生,长官的消息,我们无权过问,也不了解,请不要为难我们。”
“可我有急事找他。”
刘珉之被拦在门外,大门紧闭。他焦躁不安,深呼吸两下,心知一时半会儿见不到赵副官了。
“请告诉赵副官我来过。”
“好的,刘先生。”
刘珉之不死心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
“巡查队的人在哪?”
“你问这个做什么?”
对方的语气很冷硬,刘珉之受够了,怒道:“你在用什么态度和我说话?”
“刘先生,我们公事公办。”
“你们办事若是这个态度,也不必当值了!”
对方冷笑一声,轻蔑道:“刘先生,你是军工部的人,什么时候能管军务部的事了?”
“你!”
一层楼的守卫整齐地摸住枪,刘珉之这才明白不妙。
他们已经完全不认刘珉之的名头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刘珉之愤愤不平地离开大楼。
谁知这口窝囊气还没咽下去,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黑色轿车。
漳县是小地方,哪怕是在军务部这种部门,轿车也是稀罕货,只有部门最高领导人有权使用。
刘琼越离开之后,就是赵副官乘坐轿车出入。
刘珉之愤愤不平。
赵副官果然是故意不见他们刘家人。
他决定堵人,好好地陈明利害。
守卫一拥而上,夹道车门两侧,整齐地将人簇拥在中心,车门打开,那位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款身而出。众人鞠躬问好,他被包围在权力中央。他不动声色,将帽檐压低,被拥戴着往前走。
这派头比大哥还足。
刘珉之想起一把年纪的钱管家,一时心切冒了出去,谁知却被一个陌生的士兵拦住。
“刘先生,您做什么?”
“我找赵副官!”刘珉之气急败坏,“别拦我!”
“刘先生!”
那人紧紧抱住他,急道:“您冷静点!”
他情急之下,狠狠捂住刘珉之的嘴,将人往墙角拖。
可为时已晚,他们的动静太大,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察觉,男人抬头,往这边一瞥。
锐利、深刻的一张脸,如刀削斧凿,虽然略显阴冷,但不得不承认是张很帅气的脸。然而就是这张脸,惊出刘珉之一身冷汗。
这人不是赵副官,是杜其骧。
刘珉之缩回脑袋,心有余悸地躲起来。
好在杜其骧没发现他,若无其事地移回目光。
刘珉之老实了,和陌生士兵窝在墙角,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杜其骧那里,没人注意到他们。
人群攒动,刘珉之惊魂未定。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和大哥在西北吗?大哥……大哥!”刘珉之眼前一亮。
他的喜悦刚刚冒头,就被掐灭。
“刘先生,刘部长他没回来。”
刘珉之呆呆地看着陌生的士兵:“你说什么?”
“刘先生,刘部长还在西安,行踪未定,只有杜参谋长回来了。”
刘珉之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什么意思?”
“刘先生,你快回家吧。我,我也该去向度参谋长复命了。”
刘珉之并不认得这个士兵,但他似乎对刘琼越很忠诚,顺带着也很关切自己。刘珉之不想令他为难,匆匆离开了军务部。
杜其骧的脸搅的他心神不宁,他明白漳县要变天了。
钱管家是第一个,之后是他,父亲,整个刘家。
刘家有上千亩地,养着数百号人手,屯着几万斤粮食,可这些,都需要权力来保护。
不,他不能认输。
他得赶快去通知米铺的伙计解散,回家避避风头。
刘珉之定了心神,赶紧招呼人力车去米铺,谁知等他回来,店里大门敞开,一地狼藉,却连一个人也没有。
刘珉之急了,小跑去问邻居情况。
“都被警卫队抓走了。”
刘珉之瞪大双眼:“全抓走了?”
“是啊,全抓走了。”
邻居似乎有些过意不去,解释道。
"不是我们不帮忙,他们人多,全都带着枪。"
“我知道,我知道……”
刘珉之失魂落魄地回到店里,正茫然不知所措,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少爷!”
刘珉之看向来人,愣道:“马竭?”
马竭急切地抓起他的手往外跑:“咱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