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虞惊鸿回来便见萧执玄惊坐起,嘴中惊呼着两个字。
她没有立即过去,靠在一旁的书架上斜斜倚着,见他大口喘息着,她微微挑眉,看来她的死确实成了他的梦魇,叫他夜夜难得好睡。
想到此处她心里便觉得快慰不少,就连稍后得在他面前装贤淑也觉得好受了些许。
“陛下?怎么了?”她一副体贴至极的模样,快步上前安抚一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萧执玄一把抓住她的手,侧目惊惶地看着她,眼里藏着说不出来的害怕恐惧,虞惊鸿甚至能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在发着抖。
虞惊鸿跟他视线一对,竟有些被烫到了,不敢多看,“陛下,你没事吧?”
萧执玄才好像回过神来,下一瞬便松开了她的手,原本孩童一般的惊惧变得稀松平常,“你方才去哪里了?”
他垂眸一看发现自己的寝衣因着方才的动作半敞着,露出一片未见过阳光的白皙皮肉,他眉尾微微上挑,看向了一旁的虞惊鸿。
虞惊鸿眉尖微挑,她怕他睡的不安稳,便为他宽了衣裳,松了头上的冠冕,只是方才她在他身边时,即便这般摆弄他,他都不曾醒,结果她就离开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人便醒了。
见他看着自己,顺着视线望过去,入目是一片雪白的胸膛,她看了两眼没觉得有什么,小时候看得多了,那时候澡还是她给洗的呢,哪哪没有见过。
萧执玄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他少见阳光,整日在深宫养的一身皮肉雪白,一点点红色便如胭脂一般敷在脸上,十分显眼。
见她目光没有挪开,他连耳廓都爬上了些许薄红,一把将衣襟拢起来,“看什么?”
虞惊鸿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看得更是起劲了。她好歹跟他朝夕相处十年,对他了解的很,他还养在椒房殿的时候,跟个小古板似的,最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孩子。长到十岁后,原本还叫她“阿娘”的小团子反倒整日直呼她的名字,可要是真把他惹急了,他又会恼恨的跑开,那时的脸红的同现在一般无二。
她那会儿无聊之时,最喜欢干的事情便是把他惹毛,那样子跟她之前养在身边的那只异瞳波斯猫一模一样,摸毛摸的它烦了,非要逃走才肯。她便常常以此为乐,非把人惹急了才肯罢休。
“陛下又不是女子,叫我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许是想到了些前事,她心情好了不少,又起了些逗弄他的心思。“陛下这样子反倒有些像是被轻薄的女子了。”
萧执玄原本抓着衣襟的手骤然松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眼珠似乎都不会动了,里头好像藏着千言万语难以表。
虞惊鸿原本勾起的嘴角一点点落下,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满目悲伤。
萧执玄唇瓣动了动,突然伸手把她揽到了自己怀里。
真是长大了……
鼻尖撞上对方宽厚又削瘦的胸膛的时候,她心里没来由地想起来这么一句话。
感觉到他身上的颤抖,她轻轻地近乎无声地叹了口气,手慢慢地搭上了他的后背,拍了一下又一下。
算了……
她又一次想,很没有理由的思绪缠绕在她心间,让她又闷又痛,她只是意识到这个养在身边的小崽子真的很辛苦,她这会儿实在不想去戳他的心了。
萧执玄无声地哽咽,好像在独木难支的桥梁上走了很久,久到他以为一生都得暗无天日地度过的时候,久到他几乎站不稳就要从桥上跌下去,突然眼前出现一只手,这只手纤细却有力,将他一把拉了上去,再睁眼前方便出现了一片坦途,从此不再踽踽独行,有了前进的力量。
肩上有一点湿润,随后便是好像在肩头下了一场雨,那雨落在身上很轻,轻的好像片羽毛,又那么重,重的有些坚持不住。
过了很久,萧执玄才松开她,低垂着头抽了下鼻子,生怕她看见似的,躲开了她的视线,鼻音很重,有些憋气,“你出去。”
果然还跟以前一样,真是半点没长进,外头把他传的跟只老虎似的,如今看来还是只奶猫嘛。哭红了眼也不敢叫人看见,只会叫唤着赶人。
虞惊鸿起身打算顺他的意,可走出去半步,袖摆便被拉住了。
她回头看过去,看他垂着头,手却把她的衣料攥的很紧,“别走。”
有些好笑,她也当真笑了出来,“陛下方才还赶臣妾,这一会儿功夫便改了主意?”
萧执玄沉默,倔强地抓着不松,嘴里却不肯吐出来一个字了。
拿他没办法,虞惊鸿又坐回去,知道他犟种毛病又犯了,只好回去安抚他给他顺毛。
“好了,陛下,臣妾不走就是了,你方才睡了没多久,可要再睡会?”
萧执玄无声靠近她,鸦黑的发因着没有冠冕的束缚,披散在肩头后背,随着他的动作盖住了脸,他把头靠在她半边肩上,闷闷地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