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晋江文学城
再回神的时候,沈延已经走了,没拿上莫友送的水,应该是忘了。
莫友把水重新放回冰柜里,开始搬东西。
早上七点多了,工地上工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轰隆隆搅拌水泥的声音响了半天,灰尘再次扑在路面上,随便一阵风都能带起一嘴泥。
早高峰过去,莫友好不容易喘口气。
他重新烧了水,把壶灌满,又拿了两瓶矿泉水一并送过去。
借水的这家是做早午饭的老夫妻俩,都姓林,人还都特别好,缺什么都上莫友这买,两个人都是攒着一口气想为快结婚的儿子多存点钱。
“这么客气做什么哦,”老板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泡沫,接过开水瓶放在桌子上,重新把手伸进洗碗池里,“吃了吗?”
莫友没吃但是不能说,他把矿泉水一并放在桌上:“吃过了吃过了,店里来人了,我先去了哈。”
等莫友走了,老板娘抬脚蹭了蹭正在洗菜的老板大腿,“老伴,咱们是不是还有粥?”
老板把洗干净的菜放一边:“咋的了?”
老板娘:“送两碗过去。”
老板皱眉,疑惑地问:“两碗?”
“两碗!?”莫友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连忙伸出手接过林叔手里的碗。
“嗯,我老伴说见你把儿子带过来了,肯定也没吃吧?”林叔把另一碗粥放在柜台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个酱黑色的香鸡蛋,“都放这了。”
“儿子?”
“那躺着的不是吗?”林叔往小店里面努努嘴。
莫友啄了口要溢出来的白粥,发干的嘴皮子粘上了点湿润:“不是,他不是。”
不是儿子那是什么,林叔收回努出去的嘴,听老伴说,这人下三轮车都是小莫扶着下的。
林叔搓了搓发痒的手指,眼皮子扫了眼玻璃柜台下的烟:“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莫友心领神会地从柜子边角摸出拆了的半盒烟,避过正在洗碗的林姨的视线向着林叔的方向抖了抖,“来一根?”
坐凳下的馒头贺久安没吃,莫友就着放了小咸菜的白粥吃了个已经冷了的大白馒头,剩下的肚子又填了个香鸡蛋。
林叔林姨的手艺好,香鸡蛋一点都不腻,比他煮出来的香鸡蛋入味,让人吃了一个想吃第二个。
嗯,玻璃柜台上就放着第二个。
莫友默默走到店门口外洗了手,坐回凳子上把香鸡蛋剥了,一点一点掰碎了放进碗里,用勺子拌在粥里。
他从货架里掏出个小圆木凳子,一屁股坐上去,凑到贺久安身边。
贺久安烧的厉害,薄白的眼皮都是红的,一米八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缩在莫友小小的折叠床上,小毯子被修长的手指揪在胸前,很没有安全感。
“小贺同志……”
小贺同志没有回音,小贺同志差点烧死在梦里。
莫友把勺子放在碗里,伸手戳了戳小贺同志露在外面的肩膀,“小贺同志,吃点东西?”
贺久安掀开眼皮,眼球上的红血丝更多了,他松开拽着被子的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尖,总觉得有人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什么。
“不吃。”
莫友眼看着小贺同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翻了个身,宽松的衣领露出一小节精瘦的锁骨,锁骨上缀着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子。
莫友端着碗绕过去,从碗里舀起一勺子粥在碗沿刮了刮送过去,说出去的话既轻又柔,跟哄小孩似的:“好歹要吃一点,肚子不吃饱,身体怎么好。”
贺久安的呼吸急促了两分,老男人说话的气息吹了过来,带着两分茶叶蛋的香,绕着整个鼻尖轻轻盈盈地怎么都不肯散。
“我说不吃就不吃,你听不懂人话?叫你他妈别管老子,别管!”他皱着眉头闭着眼睛从床上弹起来,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了下直到撞上个硬物。
莫友抬手擦掉下巴上的粥,一碗圆满的粥在他身上泼了小半。
老头衫从领口到胸都是浓稠的粥,还零零散散缀着蛋黄。
空气窒息。
贺久安抬起脸,湿热的呼吸乱了几分。
莫友僵硬地站起身,雾蒙蒙的眸子里没有往常的淡然,他不太浓的眉头皱起,眼里都是不赞同。
贺久安莫名觉得老男人生气了。
“我……”他伸手想拦,莫友的眼睛已经不再看他,屎黄色的拖鞋绕过床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