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冯把墨盒抬高,问刘念:“为什么墨水突然满了?”
刘念说:“这里是她构建出的空间,可以躲过世界的视线,墨盒不受原世界规则监控,便能快熟填满。她离开后这里很快就会崩塌,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她将手抬高在身前往下一划,空气中被劈出一条漆黑的缝隙,黑雾从缝隙中渗出、将缝隙扩大。
刘念走入漆黑的空间裂缝中,转身等着伊冯。
伊冯把地上没有随枝干一同枯萎、仍饱满多汁的果实摘下,用衣服下摆兜住,再走入刘念打开的缝隙中。她喜欢这个果子的口感和味道,要是能研究出培育方法就好了。
刘念打开的空间温度很低,恐怖不到十度。这是个漆黑的空间,什么都没有,不见光源,她和刘念却能清晰地看到彼此。
在伊冯提问之前,刘念主动开口解释说:“这里是世界的间隙。”
她展开手心,黑雾从中升起,在这黑色的空间中那黑雾居然仍显出更甚一筹的暗淡,看得出黑雾变化的边界。
黑雾在刘念掌心变化为一株树,枝头长出果实,挂满枝叉。
刘念说:“我们常将包容所有世界的空间比喻为‘果园’,一个世界,就是这树上的一颗果实。同一株树上长出的果实,在高度相似的基础上,会有些微不同——也就是所谓的平行世界。你的穿越便是通过这些相连的枝叉往返两颗果实之间。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相当于世界的果皮中。”
她又抬起另一只手,食指轻摇,装在伊冯裤子口袋里的“时间轴”飞出,悬在二人之间。
刘念说:“你只要建立这样的想象,就能使用它移动了。”
伊冯看着被刘念控制的道具:“为什么你能控制它?”
“将意识分出一股就能……”刘念解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伊冯的重点,“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伊冯盯着浮空的时间轴,“分离意识”?这事她困在内网时做过,但当时的做法是直接从“身体”上分离出一部分,现在要将意识从体内抽出一股——要从哪里抽出来?
虽然一般来说,会认为意识存放在大脑,但她的身体也不是人类范畴内的结构,之前都被自己重新塑造一遍了,变化身体时也是随心变化,再加上刚听到的“源”的故事,她的身体和“意识”的构成会有很大差别吗?
伊冯抬起右手小指,小指像泥塑般拉长、末端逐渐透明隐入漆黑的空间中,卷上轴体。她牵引着意识将道具往自己的方向扯动,刘念没和她角力,收回她的意识。
在这个空间里,时间轴的外观更是灿烂得仿佛在发光,两端不显眼的一道银线也在此变得闪耀。
绕着两端一圈的银线在同一面延出一点,是用来确认“时间线”,或者说“坐标”的吧。
伊冯看着被指示线对着的一列码块,问:“后面这几个是今天的日期吧,前几个都是数字零吗?”
“是。”对于伊冯这么快破译了码块上的字符,刘念不意外,“过去发生的那些事,都是以这里为起点,所以我们将此视为原点,坐标为零。其它的世界的坐标,皆以此为基础设定。”
伊冯问:“我能带着别人一起穿越吗?”
刘念说:“只要将你的意识覆盖在对方身上、让世界将你们识别为一体,就可以。就像你能穿着衣服带着装备离开一样。”
伊冯问:“在这里,你不受墨盒限制了?”
“这里不受许多规则的限制。你可以先把这些果子放这,这里没有时间,它们不会腐坏的。”刘念说:“……在世界看来,这里是我应在的地方,在这里,规则不会排斥我。”
伊冯把怀里的果子放到一边,一直抱着它们确实碍事。而后反问刘念:“应在的地方?”
刘念说:“如果你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可以先用时间轴去我母亲的世界吗?我想看看我原本应降生的那个地方。”
琉的世界不是这里吗?
刘念看到伊冯脸上的疑问,补充道:“我是由两位母亲共同孕育的,琉那时已经被转生为精灵了,人类母亲是别的世界的人。”
伊冯问:“我之前就想问了,精灵是怎么繁衍的,生殖系统肯定和人类差别很大吧?”
刘念说:“真正的精灵是自然的孩子,没有性别,不自行繁育。精灵的世界,我们称为‘精灵纪元’,那里有一棵树——就像大多精灵传说里有的那样,精灵的生命之树,是所有精灵的母亲,新的精灵会从母树诞生。”
伊冯说:“你这位混血,应该不是从树里出来的?”
“我的精灵母亲将自己的一部分放入我的人类母亲体内,我的人类母亲以血肉之躯孕育出我。”刘念说到这,本就不快的语速更缓,“我是她们分别前为彼此留下的纪念。”
伊冯用意识拨弄着时间轴上的码块:“坐标和时间?”
刘念说:“坐标‘负六,零’,二零三零年,五月十八。”
伊冯将码块调整到刘念报出的数字上,而后用手握住时间轴,将意识铺开裹住刘念。
她闭上眼,眼皮下的眼球变得漆黑、星河在她体内流转,她在世界的边界看到这颗果实之外的别的世界,连接它们的“枝干”在她的视野中闪闪发亮,像在欢迎她走入那条穿越的通道。
时间轴的光亮在她此时的视觉中拉长成线,顺着通道向外延伸,伊冯将意识沉入时间轴指出的那条线路,只一瞬,她们便到达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