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王府内,温承延端坐于书房,手中虽握着公文,心思却难以全然投入。江北之事已交由太子处理,眼下他并无紧要事务缠身。
书房内一片静谧,唯有窗外微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可这安静却令他感到些许不适。以往此时,洛嫣和总会在府中,或是在书房一隅静静翻阅书卷,或是在花园中摘花弄草,亦或是为他制作些应季的新奇点心。她的存在,总能给府上添一抹生气。
从前,他总觉得这些动静扰人心神,可如今她不在,这份安静却让他有些不适应。
“来人。”
“殿下。”下人应声而入。
“去找几个人,在外面弄出点动静。”
“啊?”
“啊什么,听不懂吗?让你去你就去,让他们在外面走走也好,摆弄摆弄花草也罢,快去。”
下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应声退下:“是。”
不多时,外面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听着分外刻意。
随后,树枝晃动的声响传来,又显得有些嘈杂。
温知崇忍了一会,觉得这动静和洛嫣和弄出的声响完全不同,吼道:“行了行了,都下去,安静点。”
“是。”门外的人摸不着头脑,隔着门回应一声,纷纷退下。
心中烦闷难解,江顺在门外轻声禀报,随后踏入书房。
“何事?”温承延抬眼询问,目光落在江顺手中捧着的木盒上,眉头微蹙。
江顺立于一旁,呼吸微滞,语气谨慎:“回殿下,这礼……郡主府退回来了。”
温承延面色一沉,眸中寒意渐起。自他回京以来,洛嫣和便再未踏入承王府半步。如今他送的礼物也接连被拒,可见她此次是真的恼了。
可这怒气从何而来?即便他与岳碧萱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以她的性子,也不该连一句解释都不愿听,就如此决绝地与他划清界限。除非……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太子那边查得如何了?”温承延语气里含着一丝愠怒。
江顺答道:“回殿下,太子府侍从不久前确有异动,属下还在调查。”
“务必要事无巨细给我查清楚。”
“是。”江顺应了一声,却没有退下,“还有,殿下……今早岳姑娘去郡主府,被赶出来了。”
“什么?”温承延一惊,“岳姑娘可有受伤?”
“没有,殿下请放心。”
“还是这般任性,不可理喻!她为何要将人赶出来?”是他暗示岳碧萱去和洛嫣和解释的。洛嫣和对他避之不及,不肯见他,故而他想着岳碧萱与她姐妹情深,又有人作证,洛嫣和应该会信。结果竟是这般。
“这个属下还未查明,近日郡主府上下,口风严得很。不过……”江顺迟疑片刻,“把岳姑娘赶出来的,似乎是孟家小姐。因为属下的人看到,把她们赶出来的是孟家的侍卫。”
“孟令仪?她回来了?”
江顺点头:“是的,刚回京便去了郡主府。”
温承延眉头轻蹙。孟令仪身份尊贵,平日里本就骄纵跋扈,除了几个要好之人,旁的都不放在眼里。她和洛嫣和关系要好,若当时她在,必不会管岳碧萱解释了什么,只要不高兴便处置了,倒也合情理。
“岳姑娘现下何处?”
“回殿下,她此时应已回药田了。”
“走,去药田。”
轻车简从行至药田,温承延在一处无人凉亭里见到了岳碧萱。
“殿下。”
“坐吧。”温承延看向岳碧萱,“今日到底发生何事?你同她解释了吗?她说了什么?”
岳碧萱微怔,原以为温承延是知晓自己被人刁难,赶来劝慰,结果开口闭口,问的都是洛嫣和……
藏起心中不悦,她回道:“我同郡主解释了,但郡主听完只说让我下去,只是不曾想今日孟小姐会去,她没给我继续解释的机会,是我的不好。”
见岳碧萱神色有异,温承延开口安慰:“今日之事,别往心里去。那孟令仪本就蛮横不讲理,往后不招惹便是。”
“碧萱明白。”岳碧萱微微垂下头,“孟小姐身份尊贵,碧萱不敢有怨言。只是……若因此事,影响了殿下与郡主……碧萱实在过意不去。”
见她眼中泛起泪光,温承延不由心软,安慰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同她不过利益二字,难道你此刻还不信我的心意吗?”
岳碧萱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碧萱帮不上殿下,心里已是不安。若还因我受到连累,碧萱真的无颜再见殿下。”
“此事我会处理,你不必介怀。”温承延轻轻握住她的手,“别胡思乱想。”
得到了想要的安慰,岳碧萱心底繁复交织的不甘怨愤才稍有平息。她知道,温承延必不会为了她这点事就和孟令仪闹翻,但即便如此,有他的心意,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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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洛嫣和进宫。待处理完药门在宫中的事务,她便召来徐彩等一众药门弟子,悉心传授医理。
这些弟子入门较岳碧萱晚,天赋亦不及她出众。上一世,洛嫣和的确更偏重于培养岳碧萱,也倾注了更多心血。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医者不仅需精湛医术,更需怀揣仁心。眼前这些弟子,皆是洛嫣和精心筛选留下的良才,假以时日,必能成为药门的中流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