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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石府书房内烛影摇曳,石中沅来回踱步,眉宇间尽是疑虑。洛嫣和的话语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虽半信半疑,但他仍谨慎地命人远离密室,不得靠近王大。
夜色渐深,石中沅辗转反侧,睡得极不安稳。忽然,一阵奇痒如蚁噬般袭来,将他从梦中惊醒。
他头脑昏沉,四肢百骸仿佛被千万只小虫啃噬,痒痛难忍。石中沅心中大骇,先前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慌乱。
他匆忙起身,唤来仆从,却发现府中已有不少人同样身痒难耐,呻.吟声此起彼伏。
至此,石中沅再无怀疑,深知洛嫣和所言非虚。他急忙命人取来冰凉的水,倒入浴桶,以期缓解这莫名的奇痒。
初春时分,夜里寒意未消,用冰水沐浴自是极冷,可没办法,唯有此法,才能稍稍缓解愈发严重的痒。
冰凉之水被一桶桶倒入浴桶,石中沅心一横,泡入其中。
刺骨寒意袭来,他一边哆哆嗦嗦,一边松了口气,因为身上的痒确实有所缓解。
初春寒夜,整个石府大半的人都只能靠泡在冷水中止痒,闹腾一夜。
暗中潜伏于石府的冯雪望着这一幕,微微一笑,将洛嫣和给的药粉仔细收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石中沅便亲自登门,来到郡主府,还把王大一同送了回来,美其名曰帮忙找到了人,实际不过是将烫手山芋归还。
其实他也曾担心,这样做会不会得罪郡主,毕竟一旦将人放回,王大很可能说出实情。只是昨日洛嫣和前来,并无兴师问罪之意,也没有显得很在意那药人,只是担心他体内之毒闹出事,所以即便他阴差阳错买了那王大,想必郡主也不会怪罪。
而且昨日郡主前来,显然是知道暗当之事,否则也不会这么快查到他头上。但郡主并未说破,可见她也并未打算追究此事。
暗当的营生与户部脱不了干系,户部又是三皇子承王殿下的势力,所以在石中沅看来,洛嫣和不会动暗当,甚至很可能就掌握着暗当。
石中沅把人送回,在他自己看来,算是一种投桃报李。洛嫣和没有拆穿他,他把人送回,双方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均未说破。同时,这也算是和郡主有了些许交情,所以将王大送回去,一举多得。
“郡主,为了将人送回,我们费了不少力气,有人还中了毒,可否……阿嚏!”石中沅打了个喷嚏,显然昨晚用凉水沐浴,痒是不痒了,但有些风寒。
“员外帮了忙,我自然会给解药。”说完,洛嫣和看向身旁的紫珠,紫珠会意,掏出一包药粉。
“多谢郡主,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石中沅离开,洛嫣和让人把沈元阔送回府内别院。
沈文彦见他兄长真的回来了,连忙跑过去:“大哥!”
兴奋的神情转眼化作担忧,沈文彦又道:“大哥,你受伤了?”
“小伤,无碍。”
沈文彦将他大哥扶进另一间屋内,以免他们小妹担心。
“多谢郡主救命之恩。”沈元阔刚要坐下,见洛嫣和来,直接行了大礼。沈文彦也一同下跪。
“快起来。”洛嫣和扶他起来,“你伤得不轻,快躺下,我看看。”
“只是皮外伤,不敢劳烦郡主!”沈元阔不敢让郡主亲自医治。
“此处没有什么郡主,不过是医者与病人。”说着,洛嫣和给他诊脉,又查看了他身上的伤。
沈元阔身上的伤口看着着实吓人,后背几处鞭痕皮开肉绽。好在他身体底子好,加之洛嫣和去得及时,并无大碍。
“确实只是皮肉伤,你大哥身体好不必担心。”洛嫣和安慰了一句,吩咐下人,“去取些金疮药来。”
“是。”
下人去取药,洛嫣和重新看向沈元阔:“我知你受了伤,此时多有不便,但我还是想问你一些事。”
“郡主请问。”
“你可是在暗当做了抵押?”
沈元阔本不想再弟弟面前提及此事,但事情已经如此,他也就不再隐瞒:“是。”
“前天你应是去还钱,为何还会被卖去石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日我确实是去暗当还钱,我把票据和契印交给掌柜,过了一会,对方却说过了偿还的时间。但根据契印的时间并未过期,我去理论,发现票据上的时间皆被篡改,然后我就被他们抓了。”
听他这样说,洛嫣和若有所思。显然暗当方面不会刻意针对他,这么做是因为他是被石中沅指定的人。想必暗当之事,也是有人刻意告诉他的。
“你是从何处得知暗当所在?”洛嫣和又问。
“先前我在码头搬货,是那里的领班告诉我的。”
洛嫣和点点头,将沈元阔的卖身契取出,随手撕碎:“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必再担忧,安心养伤。”
看着轻易被她撕碎的卖身契,沈元阔微怔。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算不得英雄,但确实被为难,以至于差点被变卖为奴。纵使他有一身力气,面对重压,亦是无能为力。
可于他而言天大的事,在洛嫣和这里却轻而易举被解决了。
“郡主,药来了。”紫珠取来了金创药。
洛嫣和伸手去拿药,却见沈元阔突然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头在外面:“不敢劳烦郡主亲自上药!”
“我说了,这里没有什么郡主,我现在是大夫。”洛嫣和扯了扯被子,硬是扯不动。
见他不肯,洛嫣和也不强求。沈元阔的伤重,但只是皮外伤,好好上药医治,不日便可恢复。于是她将药瓶放下:“去叫个药师来,给他上药。”
“是,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