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铮听了这话表情怔愣一瞬,看了看裴琅如常的表情后缓缓地点了头:“......是,那举子对小锦言听计从,只怕今日也是他为小锦做了诱饵。”
林稚垂眸却舒了口气,声音低落:“谢少卿,无论如何,知晓谢姑娘没有被负心人伤害,我很高兴。”
“但今日谢姑娘伤了我表哥,这样的朋友小女无福消受。”
“还望日后谢少卿看顾好令妹,若有下次我林稚绝不罢休。”
林稚的声线原本轻软,可如今正色起来也添了几分威慑。即便这对面前的两人来说无异于是只猫儿亮爪,可还是让两人有些侧目。
“......今日之事都是谢家过失,多谢林小姐宽宏。”
只是在林稚搀着裴琅离开时,还是没忍住停下脚步,将春桃带在身上的东西拿出来交给了谢铮。
看着手中精巧绝伦的喜红绣帕,谢铮抬眼看她,只看见了扑簌如蝶的睫羽。
“原本是想着送给谢二小姐的贺礼,没承想闹到了如今的地步,但从前的心意情谊不假。”
“劳烦谢少卿帮我转交。”
捏着手中柔软丝滑的绣帕,谢铮望着林稚提着裙角上了马车,才想收回眼神时,却和好友的视线撞在一起。
裴琅一向蛰伏谢铮是知晓的,即便是如此,他也还是被他眼中的寒意惊了一瞬。可等谢铮想要再看时,裴琅又平静如常,仿佛方才眸中的警告只是他的错觉。
想着镇定药效有限,谢铮听见自家马车中传出来的挣扎声也没空再去多想,捏着绣帕便带着妹妹赶回家。
回裴府的路上,马车中一片死寂。
春桃害怕,只和车夫一起坐在了马车之外,车内就只留林稚和裴琅一起。
裴琅微仰着头靠在马车上,平日里俊脸上凌厉的神色都被浅淡唇色冲淡了不少。林稚却是眼神一瞬也不敢错地盯着他,生怕护了自己的人出什么差池。
只是眼神虽然定定地跟着,但林稚的一颗心却乱得不行。
裴琅不是没劝过她,是她自己没听,甚至还对人如此恶劣。可今日裴琅还是来救她了,甚至不惜自己受伤。
林稚盯着他姿势别扭的肩膀手臂,眼中却有些泛酸。她得到过的在意太少也都太短暂了,爹娘早亡,这世上就已没了偏爱她的人。
姑母心善,但却也只喜爱乖巧顺从、配做儿媳的林稚。
如今虽坐在马车里,可林稚脑海中还是不断闪过方才裴琅如同从天而降时的英姿。从没有人如此待她,宁可自己受伤也要护她。
从前那些被林稚刻意忽略、被裴琅诉之于口的心悦,此刻似乎才化为了涓涓春水流淌进心间。
“嘶......”
马车不稳,晃了两下,裴琅已极力控制却还是被牵动了伤处,疼得闷哼出声。林稚连忙坐近了些,小心翼翼地捧着他受伤的手臂靠在自己身前,尽量给伤处腾空垫一下。
感受到了手臂上传来的少女温软,裴琅这才撩起狭长墨眸去看她。林稚垂眸的侧脸光滑细腻,洁白柔软像是一只秾蜜的桃。
“......放开。”
裴琅盯着看了好一会才移开眼神,声线却又低冷下来。
听见他开口的林稚身子一僵,可抱着他手臂的动作却不肯动,轻声开口解释:“这样垫着一些,等马车再颠簸之时便不会扯痛了表哥的伤口。”
“男女授受不亲,表妹既知我心意,何必如此撩拨我?”
这话是之前林稚对他说的,没想到这人竟然还耿耿于怀。
“我裴琅还没下贱到如此地步。”
裴琅嗓音隐忍,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听得林稚也不敢轻举妄动。低头一看才惊觉自己竟然将他的手臂就这样抱在了怀中,压在了胸口前,的确有些逾矩。
林稚脸上飞红,但还是没有放手。
“不是这样的表哥,你今日是为了救我,你从前不是说了,你我本是一家人,互相照拂是应该的......”
可还不等林稚的话说完,裴琅就猛然将手臂抽了回来,力道之大甚至都牵动了伤口处的包扎,鲜血从肩头渗出了暗红。
“表哥!你这是做什么!扯到伤口了!”
林稚急得不行,伸手想要去按住他,却眼前一花,反而被裴琅按在了马车壁上。
鲜血已顺着手臂蜿蜒流淌到了裴琅的手上,青年阴着面孔抬手掐住林稚的下颌,根本不去顾及自己崩开流血的伤口。
一字一顿几乎是磨着牙缝挤出来的:“林稚,既然你不愿就少来招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