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二公子在老爷面前可算露了脸,没想到居然真的把‘试剑大会’迁到了黑山。”管家年龄大了,声音有些沙哑:“老爷很高兴,此次试剑大会已经全权交由二公子来办了。”
“二弟有这般远见,爷爷自是欣喜。”陈长贵敲击桌面的频率快了些,“既是他拉来的大会,事情交给他来操持也是理所应当的。”
“飘渺山封山不出,心源寺不问世事,南北剑派之首相继失踪,”管家搭腔说:“没想到就连丐帮也一夜之间换了主人。二公子这气运当真是可叹。”
“这不光是二弟的气运,更是我陈家的气运。”陈长贵站了起来,“那些大侠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喂不饱的老狐狸。不愿受制于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把持着试剑大会不肯松手。”
陈长贵背负着双手,走出屋子来到庭院中间。管家也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现下南北剑派没了主心骨,天下大乱。推举一位盟主正是迫在眉睫的事。”陈长贵眯着眼,审视着整个庭院还有天空,“还有余裕,还有能力组织这般大会的,只有我文曲城。”
“二公子的气运当然也是少爷的气运。文曲城统领天下文人剑客,指日可待。”管家嘴上是趋之语,脸上却堆满了欲说还休的忧愁。
陈长贵皱了皱眉。“周伯伯,你随母亲到陈家来,又是看着我长大。有什么话尽可直说。”
“是。”周建业毕恭毕敬地回应。环视左右,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二公子与琉璃宫有所往来,那‘熙和楼’与‘长风阁’……”
说到这里,周建业便停住了。
陈长贵认真地看向周建业。“那也和琉璃宫有瓜葛吗?”
“似是与心源寺有些联系。”周建业摇摇头。
陈长贵长出一口气,捂住了嘴陷入深思。一直压抑在心中的不安,还是不顾一切涌了上来。他控制住了情绪,平稳地说:“你是说心源寺是有二弟的授意才会坐视不管。”
“二公子独自与武林中人勾连。这次又借着试剑大会,施恩于铸剑城。”周建业顿了顿,上前一步:“二公子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我担心他对少爷的大业会有所影响。”
“那家伙连一把像样的剑也没有。”陈长贵瞥向小厮与剑客离开的方向,“妄议什么平民执剑之说,二弟做事就是这般。雷声大,雨点小,难成气候。”
周建业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耳边似乎又有丁零当啷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拧着眉:“我也并不担心这个铁匠,他掀不起什么风浪。但琉璃宫与心源寺不可小觑。”
“前几日二弟还邀我去熙和楼听书,未有见到什么异常之处。”陈长贵望向周建业的眼睛:“勾连一事未有实据,此刻定论还为时尚早。”
“少爷!”周建业满面忧愁,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周管家,”庭院的另一头,一个水灵灵的丫鬟从墙后探出头来,高声唤道:“老太爷找你。”
周建业脸上重新挂上笑容,也提高了声音回应:“这就来了。”
操着碎步跑出没多远,陈长贵叫住了他:“周伯伯。”
周建业回身,陈长贵取下了挂在腰间的玉牌递了过去,问:“你说那个铸剑城的小铁匠叫什么名字?”
“李乐天。”周建业挺直了背,接过玉牌,“无门无派的李乐天。”
“二弟几日未出府了?“
“有三、四个日头。“
“心源寺的事暂可不理,查一查琉璃宫。“陈长贵垂下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一连几天,陈长吉都窝在书房,吃睡也不曾离开。屋内略显幽暗,只有书桌侧面的窗户是敞开的。陈长吉自己,还有他的书桌沐浴在阳光之中。
在桌子的左侧,是成摞的文书。陈长吉从这里一封封取出,批阅之后将文书放到右边。书桌的边上放着两张方凳,凳上已经堆了两摞批阅过的文书。
这些文书,都是各地熙和楼和长风阁寄过来的。或是回禀业绩,或是寻求支持。还有一些既不是报喜,也不是报忧。
关心陈长吉的——
“公子,您好吗?”
陈长吉回复:“我很好。”
“天候无常,请公子保重身体。”
陈长吉回复:“你也保重身体。”
想要开拓副业的——
“最近天雨,是否增卖纸伞?”
陈长吉回复:“专心食宿。”
“近来天晴,是否另设折扇铺面?”
陈长吉回复:“专心食宿。”
意味不明的——
“协和楼旁边的小河里,有一群鸭子排队下水了。”
陈长吉回复:“知道了。”
“铸剑城的生意被两个小姑娘搅黄了!”这甚至都是熙和楼与长风阁建立之前的事情了。
陈长吉回复:“这是很早的事了。”
很热心的——
“我要来给公子过生日吗?”
陈长吉回复:“不必来。”
“熙和楼有一位拾金不昧的婆婆。”
陈长吉回复:“鼓励奖赏。”
总之,虽然很难说是什么意义非凡的事,但现在的陈长吉是结结实实忙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