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之女温氏遥珩到——”
东宫的车驾载着温遥珩来到御花园,太监扯着嗓子通报,园内竟半刻沉寂。
或因其父的威严,或是因为摄政王之女坐的竟是太子的车驾,又或因温遥珩,与众人想象中十分不同。
园内姑娘们大多穿的鲜艳,温遥珩一袭素衣,格外显眼。她头戴东珠,足踏玉履,虽无锦绣颜色相配,可举手投足间却尽显尊贵。
“那便是摄政王之女……还以为她会穿那些赏赐到摄政王府的珍贵玩意……现在看来,温晏教出的女儿当真与其他家的小姐真十分不同……”
——园内私语声窃窃。
温遥珩听见了园内众人的议论声,而面上只是一片平静;她规矩地走向主位,向着皇后与二皇子,盈盈一拜。
“见过皇后娘娘、二皇子殿下。”
隔着面纱,她清晰见到二皇子难看的脸色。
皇后倒是面色如常唤她起身。
“今日大家就当家宴,不必拘束。”
待温遥珩落座,皇后起身,宣布开宴。
鱼翅、燕窝等珍馐纷纷呈上,席间歌舞升平,宫娥们奏响乐曲,世家贵女们接连上前见礼。
“皇上驾到——摄政王殿下驾到——”
宴席进行过半,正在温遥珩百无聊赖之时,御花园外传来通报的声响。
温遥珩随众人一同起身拜见。
父亲温晏跟随在燕帝的身后,却并无半分恭敬神色,从他的从容举止里便可窥见如今的朝局。
摄政王温晏与皇帝穆胤已几乎是平起平坐、皇权几乎算是“一分为二”这点,已经是朝臣皆知了。
“孤听闻阿珩皇宫内遇刺,可还无恙?京营那帮吃白饭的……竟还把刺客放进宫里来了!看是是该找个时候好好整顿一番了。”
而对此,皇帝也是早已习以为常;刚刚入坐,便看似寻常且关切地转向温遥珩、询问遇刺之事。
“回陛下,臣女一切安好。”温遥珩面不改色地回话。
她的余光瞥向她的摄政王父亲温晏,温晏向来不形于色,看不出和平日有何不同。
可温遥珩却从他“似无变化”的神情中,看出此前他并不知自己遇刺之事。
看来,是太子私下将此事告知皇帝了。
“可惜,刺杀阿珩的刺客皆是死士,还未到诏狱便都服毒自尽了。”皇帝接着说道。
温遥珩默不作声,却向着父亲小幅度摇了摇头。
刺杀她之人此时就在场上,她已经心里有数。
皇帝这一出,无非是想借刺客一事责备殿前司办事不力,从而趁机铲除京营中他们的人手罢了。
“阿珩得陛下关怀已是三生有幸。这刺客如此猖狂,若说是侍卫们办事不力……不若说是有人只手遮天。”
温遥珩再拜,语气毫无波澜,不顾皇帝面色铁青。
如今圣上从前不过一落魄宗室子,是她的父亲扶持其上位;皇帝曾言,愿将帝位让给温晏、自己只愿做个无事清闲的富贵帝王。
可,无奈人心总是易变;上位后的皇帝不再对这位自己亲封的摄政王言听计从。
到如今,皇上与摄政王不和已是人尽皆知。
“今日天气如此好,你们也别说这么可怖的话了;阿珩是有福气的,怎会被小小刺客伤到?”
皇帝瞥了皇帝一样,冲温遥珩笑道。
温遥珩也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刺杀一事暂且揭过,暗流涌动被压在了和睦下。
宴席将毕,皇帝最先离席,温遥珩跟随着父亲离开,宾客也纷纷散去。
临走前,温遥珩才隐隐望见皇后起身,道:“户部员外郎之女许氏阿乔,到吾跟前来。”
二皇子也在皇后身侧,想必这许家的大小姐便是皇后为他物色的皇子妃人选。
温遥珩如是想到。
…………
三日后清晨,温遥珩刚刚起身,便从父亲处听闻这位许家的大小姐许乔于家中亡故的消息。
与前几桩案子一样,她也是三尺白绫闺房中悬梁自尽。
——听到这消息,温遥珩早膳也顾不上吃了,立即便着衣前往许府。
而因有着大理寺的令牌,守在许府的金吾卫没多阻拦便放温遥珩入内了。
温遥珩来到许乔房中。许乔的尸首已经收殓,房中十分整洁,无血迹也无打斗挣扎的痕迹,真真只有房梁上吊着的白绫能看出这里发生过命案。
看过从前的卷宗,温遥珩知道前几位遇害者的房中也是如此。
无证物也无证人,查起来可谓毫无头绪。
“吱呀 ——”
“谁?!”
听到一声窗户被推开的声音,温遥珩猛的回头。
一个身影自窗后闪过。
没有犹豫,温遥珩赶忙追了上去。那人向着后院跑,后院金吾卫已经撤去,温遥珩只得一人追赶。
幸而那人不熟悉许府内院,很快跑进了死胡同。
温遥珩这才看清了对方模样。
对方穿着金丝线织成的锦袍,腰间佩一剔透白玉佩,眼眸如星,神仪明秀;举手投足潇洒随意,却不见一点痞气。
不知是哪家富贵子弟。
但温遥珩还是依旧抽出佩刀,指向对方。
“你不是许府下人吧!鬼鬼祟祟的在这干什么!”
“这位兄台……关于这案子,请问可有什么线索了?”
那人沉默半天,却是开口问道。
——平日为行事方便,温遥珩总扮作男子出门。
“你问这个作甚?大理寺办案,怎可向外人透露?”
“不过……你私自潜入案发现场,倒是十分可疑。”
温遥珩冷冷地说道。
虽听这人话语对方不似真凶,可却像是知道几分内情的样子。
“仁兄不必怀疑我。实不相瞒,我也正是为了此案而来。”
“家中行商,近日多位贵女无故身亡,对家中的生意有些影响,故冒昧前来查探。”
温遥珩看着眼前人,心底冷笑,并不相信他说的话;手中剑不但没放下,反而更进了一寸。
“刚刚在那身亡的女子房中,我嗅到了一丝阁中香的香气……”
见温遥珩如此,那人才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