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点头: “嗯,那我先走了。”
“秋菊姐姐慢走。”
连翘与秋菊素日交好,叫来个小丫鬟,给秋菊提灯,自己又送她到小房的侧门,待秋菊出去后,她便回到堂内。
只见裴执鹤突然兴起,开口唤道:“昌安,去取纸笔来,我欲与今科探花郎斗个诗才高低!”
那厢觥筹交错,诗兴大发,这厢祝谣正偷偷摸摸地撬着小厨房窗户内扣上的木闩,时不时张望几下,鬼祟的模样与贼子也几乎不差甚麽。
唯一的分别或许就是,贼子是要顺走物件的,而她是要留下东西的。
前头设席,院内穿绸裹缎的大丫鬟跟着去帮忙,其余粗使丫鬟比不得灶上丫头手脚伶俐,索性都留在明鉴院看守。
不过明鉴院作为主院,一般也没人敢随意进来,小丫头们见侯爷和大丫鬟都不在,补觉的补觉,串院的串院,各自找了事儿做。
于是海棠通行无阻地进了耳房,找到祝谣,要她想法子把合欢散下到醒酒汤里。
祝谣本来还因自己不用绞尽脑汁溜进茶水间而松了口气,可到了要橇窗时,才发现溜进小厨房也不简单!
小厨房的前门是在院内,定被上了锁,是以她跑到后窗。
临着角落,此地并无多余吊灯照明,黑漆漆一片,明知是做贼,祝谣亦不敢胆大包天到提着小灯来,只能摸黑行事。
一通好找后,好消息是窗户上没落锁,坏消息是里边卡了木栓,她得在没有系统辅助、时间紧迫的不稳定情形下,尽快撬开。
幸亏祝谣虽穷,但头上还簪了根银钗——是连翘叮嘱过,让她别给明鉴院跌面插上的。钗上的两条腿虽比筷子细,却也是实心的。
她姑且侧着钗子挤进缝隙,竖着活动,拿来顶木栓,一下不成就两下。
祝谣在原先的世界里也是三好青年,如此鸡鸣狗盗之事向来不做,现下硬着头皮上,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可猛地回头,只是自己吓自己。
积少成多,木栓忽地咯吱一响,出现了松动。
到底没白忙活一场!
祝谣挥了挥手,赶跑围着她嗡嗡飞的小虫,额头和掌心满是汗,眯着眼睛凑到窗缝,竭力辨认着窗栓被顶开了多少。
就在此刻,突然一阵拍门声,震得窗扉抖动,粉墙上的白灰簌簌直掉,险些要剥落下一大块来。
紧接着,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响起:“小贼,你姑奶奶瞧见你了!若是不想光着屁股腚被丢到街上去,赶紧弃了赃物爬将出来,磕三个响头唤声亲娘,就饶你狗命!”
祝谣一早倚着墙根蹲下,杂草刺得屁股生疼,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难道被发现了?
她缩作一团,鹌鹑似地窝着,忽闻婆子在门前拨弄,钥匙碰着铜锁丁零当啷响,分明要推门进去。
祝谣心头一紧,正待要逃,动静却戛然而止。
她暗数了十几个数,刚支起半截身子,又听得布鞋噔噔声渐近,惊得脊背上直冒冷汗,像七月里从冰鉴里捞出、置了半刻钟的西瓜!
她不禁在心底向系统呼喊道:“系统,快救救我!我要是死了,男女主今晚就滚不了床了!”
若教人抓住,重则挨顿打,打得皮开肉再被发卖,那还怎么做任务?
“抱歉,我只负责向你传达任务,并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帮助,更不能解救你。”
祝谣没办法,只得瞪圆了眼,踅摸四周能藏身的地方,然而倒霉的是,眼前除了一堵阴森森的府墙,便只有臀下几丛瑟瑟的野草,此时若溜,必会制造响动,惊动整个院子,届时再难下药。
横竖都到了这个境地,不如赌一把,赌那婆子老眼昏花。
祝谣僵直着身子,就在心快从胸口蹦出来之际,腿边蹭过个毛茸茸的东西。
“欸!白日里寻你不着,夜了晓得饿了,还巴巴地摸到这儿,来,我带你去吃些鱼干。”
“喵——”
祝谣隐在暗处,借着婆子手提的灯笼一照,瞧见那婆子蹲身抚弄一只黑猫。
那猫儿受了摸,便叫唤起来,黏糊糊的。婆子被它缠住手脚,俄顷起身,只擎着灯笼往窄道里晃了晃,未有深究。
祝谣紧贴墙面屏息,待那灯光远去,方敢泄了气,总算躲过一劫。
喘着呼吸的祝谣此时脑子才活泛起来,记起这婆子是专门巡府中灶房的。
也不知怎样的宵小,能让张总管特意安排婆子拍喊吓唬,严防死守裴执鹤的吃喝?
祝谣暂顾不得这些,扶着墙站稳,不忘继续撬窗,这回终于顶开了闩板。
她随手将银钗插回髻后,吸了口气,撑着边框跳了上去,但是一时没收住力,正踩中个麻袋,身子趔趄了下,直至脊背抵住墙,才立稳脚。
小厨房内灯已熄了,但祝谣开了窗,外头的月光皎洁明亮,倾泻一地,衬着炉子里的炭火,叫她一眼寻着盛着醒酒汤的器具。
祝谣迅速摸出捂在前胸的药包,捻着抹布打开银壶的盖儿,稳稳当当倒完所有药粉,临了还拿起旁边的勺子搅了两下,便要事了拂衣去。
不承想刚转身,门外咔嗒一声,铜锁被开了,而她离窗扉尚有几步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