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中餐厅内,板棂窗半掩,月光映在红木雕刻上。
珠帘内部雅座,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祝聿和章清渠对面而坐。
章清渠主动请苏九云联系祝聿,她要亲自见人一面。
她身着经典靛蓝色旗袍,身子骨坐得直。
茶壶口的热气漫溢上升,浓郁茶香充斥嗅觉,对面的人迟迟不开口。
祝聿右手托住茶盖,轻晃杯身,低头抿一口。
“你们的事,我很不赞同。”章清渠手指沿着杯缘滑过,微热。
“一段以欺瞒作为开始的感情,注定不会是正确的爱。”
“你们太年轻,爱容易蒙蔽双眼,等时间抹去激情,发现彼此的平庸和残缺,总要有人受伤的。”
“更何况,你们之间物质条件也相差很多,作为一个母亲,低位的婚姻,我断然不会考虑。”
“祝董你是个聪明人,会从长远角度看问题。”她停顿几秒,眼光利落得如同削尖的竹,“我还是再次请求你,离我的女儿远一点。”
祝聿神情淡漠,从骨子里透出一种矜贵。
“她是她。”
言下之意是只听她的。
“可我是她母亲,唯一的亲人。”章清渠俯身向前,禁不住放大声音。
祝聿敛眉,从喉咙逸出一声嗤笑,细长手指无声地敲打杯盖。
“你们做母亲的,都很喜欢拿这个身份来压人吗?”
这句话把章清渠击得头晕眼花。
“你懂什么?!!我是为她好,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评价?”她脸色发青,一口气堵在胸口顺不上来。
手机在西装裤兜里震动,祝聿慵懒靠着椅背,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串陌生数字,淮京的号码。
莫名他心头一慌,下意识想接通电话。
见他无所谓样子,还准备接通电话的动作,章女士仿佛抓住一闪而过的点,“和长辈聊天最起码的礼貌,你的家长没有教过你吗?”
祝聿牵唇,像是在笑,眼里没半点笑意。
“还真没教过。”
“难怪不知道尊重人。”章清渠嫌恶眼神落在对面人身上。
祝聿敛眉,眸色沉下来。
尊重?
呵,他就是太尊重人,才导致白白错失三年又五年。
“如果你要说的话和五年前没差别,不如现在回去继续治疗,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懒得兜圈子,要不是陶峦看重章清渠,章清渠连见他面的资格都没有。
手机再一次强烈震动起来。
“你!”
章清渠没想到自己的秘密被赤裸裸戳穿,更何况,现在的祝聿强势到让人心生畏怯,和几年前完全是两种姿态。
她看向男人唇角似有若无的笑,和记忆深处无数个情景对应,那双薄唇涂满红釉,笑得隐秘又幽深。
突如其来的重叠回忆,她骨子透出阵阵寒意,眼里怒火愈甚,“你为什么就是要盯着我的女儿?是背后有人指使你,还是你天生要来克人?”
“为什么要来破坏她的人生,看她受苦看她痛不欲生,你心里才满足?”
“你为什么这样自私?我和你说过了,你们不能这样,没有人允许你们这样做。”
没人接听,安静没几秒的手机再次震动。
祝聿瞧出她的不对劲,没擅自搭话,垂眸按了接通键。
“陶峦出事了!”电话里是焦急的男声。
他不由抓住木椅扶手,周身弥漫一股逼人的气势。
那边还夹杂着细碎的女声,说着“报警”“担心”之类的词。
这些声音不算熟悉,他沉声问道:“她在哪?”
此话一开口,章清渠也冷静下来,视线跟着移至手机上,她内心有股不好的感觉。
“救救陶姐吧,”一道女生急促开口,“有人把她从洗手间里扛出来,坐车跑掉了。”
“车牌号。”
男声迅速报车牌号。
祝聿挂断电话,毫不犹豫拨向一个号码,两秒钟嘟声不到,那边接了电话。
“冯局,帮忙查个车牌号,看车现在在哪。”他复述一遍,声音听起来很平稳。
那边也不敢慢怠他,几分钟之后查出信息,连到他手机上。
漫禅路同湾小区61号。
同湾小区?
他记得是秦庭礼舅舅公司开发的项目,当时还邀他投资。
没太可观的利润,当时想都没想给拒绝了。
祝聿脚步匆忙,连眼神都不留一个,转身往门外走去。
“是不是我女儿有危险?”章清渠右眼皮跳个不停,瞧祝聿这副大动作,说不定和自己女儿有关。
没人应她。
章清渠包都顾不上拎,跟着祝聿跑上了车。
车里弥漫若有若无的香味,是陶峦常用的香水,副驾驶上还立着新鲜花束。
引擎的轰鸣声愈发震耳欲聋,车速不断攀升,仿佛在与夜咆哮、怒吼着。
窗外景色飞速掠过,章清渠握紧扶手,精神陷入高度紧张快到头晕的地步。
她望向前方,男人抓方向盘的手背泛起青紫色脉络,指关节处爬上一片猩红,祝聿和不要命似地猛踩油门。
灰暗别墅内,秦庭礼架好手机摄像头,按下心心念念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