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刘嘉几乎是脱口而出,问完才惊觉自己这个问题在两个才重逢的人身上不合适,更何况他是假死离开的。
谢顾儒不说话只低头看他,刘嘉难免又开始紧张。原本心底想要怀疑汪军的念头也被打消,像谢顾儒这样的人,知道他还活着想要查到他的地址轻而易举。
雨有些大了,刘嘉有些犹豫,但还是轻声问:“要不要进去?”
可等谢顾儒真的进来以后,两个人独处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后,刘嘉又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邀请。
店里唯一的椅子被谢顾儒坐着,他穿着衬衫西裤,外面一件薄风衣,衣角浸湿,垂在他修长的腿侧。
他看着刘嘉,眼底许久才浮出一丝情绪,像是才终于确认了自己眼前看到的是活生生的人,他声音低沉嘶哑:“嘉嘉,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谢顾儒的声音让刘嘉有些不太熟悉了,连问得问题也让刘嘉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以为谢顾儒会追究当年的事情,毕竟那天聚会谢顾儒从头到尾表现的很坦然,至少不应该开口第一句就问这个问题。
刘嘉偏过头,蹙眉看了他一会儿,像在思索要开口说什幺,良久,他才开口回应:“还行。”
这是实话,好与不好对刘嘉来说没有太大区别,他能吃饱饭,大多数时候能睡个好觉,周围也有人关心他,至少他再没了报完仇死了一了百了的想法。
又是谢顾儒开口,他竭力忍着颤动的声音,找了个无关痛痒的话题,“津南的雨季有些冷。”
从头到尾不提那些刘嘉设想中的问题,刘嘉却一点儿也不轻松,谢顾儒是不是知道他还活着的事情,同时他又百思不得其解,依谢顾儒的性格,早该来找他了才对。
房间里顿时陷入沉默,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说话。
保温壶还在手里,刘嘉蜷了蜷指尖,放在了柜台上。谢顾儒坐了他平常吃饭时要坐的位置,再者谢顾儒也在,他怎么也不可能又胃口吃。
谢顾儒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从椅子上起来,站在了一旁。
刘嘉微微愣了下,在谢顾儒眼神的示意下,他坐回了椅子里,打开了保温壶。
里面的饭菜几乎都是刘嘉爱吃的,白灼虾和茄子豆角,最下面是一小碗小米粥。刘嘉将其一一摆开,一股饭香扑鼻而来。
这几天刘嘉并没怎么进食,网上说胃是情绪器官这句话不假,因为刘嘉总会因想起谢顾儒而吃不下饭,变得没胃口。
而此时,刘嘉又觉得饿了起来,或许是该见的已经见了,破罐子破摔起来,他仰头问谢顾儒要不要吃一点。
谢顾儒估计没有料到刘嘉这样问,有过一瞬无措,但随即淡淡笑了下,说:“我不吃,你吃就好。”说罢,他拿起保温壶里贴心装的一次性手套,认真剥虾,又将剥好的虾整齐放在一边。
刘嘉喝着粥,不动声色瞥了眼。
谢顾儒清了清嗓子,但仍沙哑得厉害,“团子爱吃,我总给他剥。”他像是洞悉里刘嘉心底的疑问,开口说道。
刘嘉不自然地吸了吸鼻子,夹了一块虾在嘴里,咽下后才问:“团子长大了吗?”
谢顾儒点点头。
等剥完虾,谢顾儒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想把屏幕伸到刘嘉面前,但又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顿了下,及时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
谢顾儒把手机放在柜台空位置上,拿捏好距离,推到刘嘉面前,“团子长大了,也长胖了。”
刘嘉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稍稍扭了下头,光线直射屏幕,亮度调到最大,他看着照片,圆滚滚的团子站在椅子上,前肢踩在餐桌上,蓝色的眼睛溜圆,好奇地盯着盘子里的荔枝,像是在憋什幺坏主意。
刘嘉笑了一下,肩膀微微颤动,被嘴里的饭呛了一下,他朝另一边偏过头咳嗽,然后又低头吃饭。
许久,刘嘉都没有再抬过头,他能感受到谢顾儒的目光,可现在他没有和谢顾儒对视的打算。
谢顾儒的手机响起,他停顿了很久才接,房间里太过安静,安静到刘嘉都能一字不差地听清电话那头的人跟谢顾儒说了什么。
是谢顾儒公司有事,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谢顾儒给的答案模棱两可,挂了电话后却问了刘嘉别的问题,他问:“晚上要一起去个饭吗?”
刘嘉没有回答,也没有抬起垂下的头,谢顾儒似乎有些局促,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说:“我公司有事,我要先走了。”他走出几步后又停下,内心矛盾着,手攥了攥口袋里的手机,最后转过身又说:“别不理我,晚上我来接你。”
谢顾儒最后那句话几近乎是在向刘嘉求饶,刘嘉原本觉得两个人这样尴尬着也好,所以在谢顾儒表现得很正常之前,他都没觉得自己会有多大反应,可是这会儿,刘嘉发觉自己脑子混沌一片,咽喉干疼,眼眶发热,浑身不舒服。
他好像并没有他想得那般,不爱谢顾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