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庄子内,佛堂的佛像忽然发出阵古怪动静。
听雪,听雨眼睁睁看着大小姐凭空消失,连忙举着火把,蹲身去摸又关上的地砖。
“按计划行事。”
地下,大小姐的声音传来。
听雨,听雪收回手,立刻应是。
上官芸取出火折子,亮起火星,走进漆黑的暗道,没多久便到了一处低矮的暗室,随着她的踏入,囫囵的呜咽声自角落断断续续响起,而后紧随着这样的声音,鼠叫声吱吱喳喳从各处漫出。
上官芸凑近,入眼的是一个半人高的瓦瓮,一颗头颅在它的上方,眼睛空荡荡的,嘴大张,吐出的音根本不成调。
上官芸收回视线,看向周围,鼠叫清晰的从各个瓦瓮里传出。
虽不能分辨这些人是因何而被关押此处,但动用这样骇人听闻的私刑,显然是有些过了。
上官芸走出暗室,前往暗道更深处,每两百步,便出现一个同样的暗室,花样百出的用刑之法,有些缺了耳朵,有些缺了眼睛,有些是手腕上拼上了牲畜的足爪,有些更甚至于颈项之上顶上了一个牲畜的头。
斑斑血迹布满身躯,早已干涸。
上官芸火折子一一略过,血迹新旧不一,唯一相同的是这些都已被特意制成了干尸,悬挂在钉在墙顶的铁钩上,一排排的陈列,仿如人间炼狱。
上官芸心神沉凝,走进每一间,查探过后,又走出每一间,逗留的功夫不长,但积压起来的线索,令她面沉如水。
从第一间之后的每一间暗室,已经不足以用惨无人道来形容。
世家作威作福的不少,私产多如牛毛,未必对底下的庄子皆了如指掌。
更何况商家祖辈世代行善,从无懈怠,育婴堂,慈济院办的如火如荼,广召天下医者前来替身患恶疾的无家可归之人诊脉施药,美名远播,声名之盛,人人称颂。
上官芸面露沉思,回想与商云麓共饮的几次席宴,以及商家老家主尚在的前两年,与她对弈有过的几次交集,或豪气干云,或慈眉善目……
锦衣玉食,名利早已在手。
上官芸在暗道经过了足有两百多间暗室,依旧无法落下结论。
步子停在原地,周遭隐隐的山风呼啸声透进。
上官芸转步去了那处,未及动作,墙便从两面分开。
一人背对着站立在嶙峋的怪石旁,握着刀,微微侧过身。
“宿白。”
风声作响,树丛枝叶狂舞。
上官芸抬步,却见寒光一闪,刀身劈面而来。
风里一声嗤笑,落空后,顺势横刀。
上官芸微侧身,峡谷的风将她的发丝吹的向上飞扬,火折子一瞬熄灭,直视着来人。
“你们的脸竟如此相像。”
“是又如何!”
叶宿缈大笑,吃力的将刀抵在石缝间。
“上官芸,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火星子如同飞萤,在黑暗里划出一道刺目亮光。
轰隆声炸响,石屑弥漫。
黑衣人纷纷出现在叶宿缈身后,提刀待命。
生生缺了一个口子的悬崖,石屑散去,早已无人站立。
叶宿缈仰天哈哈畅笑,抬了下手。
一个黑衣人退了下去。
而几乎同一刻,花园假山一角亦是惊天一声炸响,一道身影在飞石落地后,在花丛间昏迷。
“鸾玉姐姐!”
叶宿白飞奔过去,花叶间血滴落下,与满地的血混在一起。
“叶少庄主。”
听雨,听雪上前,举着火把,火光照亮叶宿白苍白惊慌的脸,以及满手的血,染红的衣裳。
“为什么,为什么……”
叶宿白羽睫颤着,泪湿满脸。
听雪看了眼听雨,后退一步。
听雨斜去一眼,半蹲下来。
“此事非叶少庄主之过,请叶少庄主将大小姐交给奴婢。”
叶宿白抱紧怀里的人,咬牙通红着眼,“谁干的?”
“不知。”
听雨回道,一面掏出帕子,去抹‘大小姐’脸上的血污。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大小姐’带去另一处私宅救治。”
叶宿白抖着手,将人放开,“你们先去,我留下来查探。”
“这不好吧。”
听雪忍不住插话。
听雨轻咳一声。
听雪站直身,“奴婢的意思是,叶少庄主若孤身在此,但有万一,俆三小姐也会不放心的赶来此处,若再遇险,后果不堪设想啊。”
叶宿白握紧刀,站起。
“我随你们一同回去,通知表姐后,带齐人手再来。”
听雪眨了下眼,看向听雨。
听雨挥手让护卫上前,抬起‘大小姐’,擦着手,站起。
“叶少庄主好意,奴婢心领,只是查探商家庄子,需得避人耳目,若连夜带大批人马,叩开城门出城,免不了传出风声,惹来非议,此举可谓与大小姐之意相悖,只怕不妥。”
叶宿白抿紧唇,视线落在护卫们抬着的担架上,眸色惊痛,拳头颤抖,“……好,我听鸾玉姐姐的。”
听雨立刻拱手,“多谢叶少庄主体谅,奴婢这就带‘大小姐’去治伤,奴婢告退。”
“奴婢告退。”
听雪紧随其后,追着担架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