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岑目光微微凝顿。
赵兰庭一巴掌挥在福砚脸上,斥责,“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小心吓到香儿!”
说着,扑上去看妻主怀里的孩子,而后身子摇晃了下,福砚抬着印着巴掌印的脸,连忙扶住他。
“主君!”
赵兰庭眼眶红起,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颤着声,“妻主,妻主,香儿这是怎么了?为何,为何,明明方才还好端端的在吃东西呢,怎么,怎么会……”
桑汝焉目光惊疑,抱紧孩子,仔细翻看香儿身上的疹子,以及观察她的面色,神情惊怒,一下抬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来诊治!”
府医看向桑岑,目光请示。
桑岑微阖了下眼。
府医立即上前,望闻切,而后放下药箱,取出银针,扎了孩子的几处穴位,取下银针时,桑汝焉看着孩子已经缓下来的面色,想到什么,一瞬看向食盒,眼神冷厉。
“你给香儿吃的什么!”
桑汝焉视线扫向赵兰庭,眼中带着极浓审视。
赵兰庭惊愣了下,膝盖跪在地上,抹泪呜咽,“妻主说的什么话,我还能害了自己的孩子不成!香儿可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伤她,就是在生剜我的心呐!妻主!”
桑汝焉面色一顿,却还是寒着脸,厉声质问,“说!这小食拿什么做的!”
赵兰庭捶胸恸哭,瘫坐在地,满脸泪痕的惊慌,“莫不是里头掺了毒物?香儿,妻主,我的香儿不能有事!妻主……快救救香儿,快救救香儿!她也是你的孩子啊,妻主……”
桑汝焉眼神深凝,一只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青筋绷起。
府医取完银针,向桑汝焉揖手,“桑家主,小小姐并非食了毒物,而是致敏所致,索性.福泽深厚,才食不久,且所用不多,还来得及,请将她翻过身,轻拍背,催吐出来那吃食。”
桑汝焉冷冷,且深深的看了眼赵兰庭,收回视线,转过身,将孩子翻过身,让她趴在几案上,轻拍起来。
府医在旁搭手,按着孩子小手的几处穴位,然后起身从药箱拿出一根长而扁的木条,伸进孩子的喉中,轻轻一刮。
孩子哇哇大哭着,顿时呕吐起来。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秽物吐尽,香儿踢腾着,四肢乱晃,哭的极惨。
赵兰庭眼泪跟着不停的掉,跪坐在地上,眼睛紧盯着孩子,关切忧心之色溢于言表。
桑汝焉余光注视着,最后落在福砚搀扶赵兰庭之时,随手放在地上的食盒上。
府医不去管桑汝焉如何反应,又给孩子把了脉后,收回手,朝向桑汝焉揖手,“眼下小小姐已经无碍,某开几贴药,让小小姐浴身便可。”
桑汝焉颔首。
赵兰庭连忙起来,福砚赶着搀扶上去,主仆二人连连道谢,府医避嫌侧了侧身,受了半礼,赵兰庭袖子抹着泪,着急抱起孩子,连声哄着,福砚落在后头,不敢近身。
桑岑目光轻轻划过,唇角勾起,看向茯苓。
茯苓微不可查的将视线扫过福砚周身,在某一处注目,轻抬步子,走了过去,眼疾手快的扯出了那物件。
福砚不备,等到东西从袖中一空,再转身去抢时,已然来不及,眼睛瞪着茯苓,眉头直竖。
茯苓笑了一声,将香囊收进自己袖口,看着他,“林府的府医出手救了桑府小小姐,也是因着小公子,你没心肝的使脸色给谁瞧呢?”
福砚不敢回嘴,生怕茯苓抖露出香囊的关窍来,叫桑汝焉知道,不但主君心思白费,小小姐也白受一场罪,只能忍气吞声的低头行礼认错。
茯苓笑着,不避不让,受了这一礼,退回小公子身后站着。
对此,赵兰庭丝毫不知,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孩子,看着孩子脸上发起的疹子,眼泪掉了又掉。
桑汝焉看了这一幕几息,眉蹙起一个疙瘩,目光望向右首座的桑岑。
桑岑笑着,与桑汝焉对视,帕子捂着唇呛咳。
桑汝焉心中想起赵家,想起赵兰庭带来桑府的嫁妆之数,又想起当初赵家双子,明明定的是哥哥赵栖庭,却临了给出托词,说是重病,让弟弟赵兰庭替嫁,心里的芥蒂逐渐加深,连带着数年来收的好处也丢在了一边,开始动摇了对赵家的看法。
“成了,还不带香儿回兆月院,好生照看。”
桑汝焉天翻地覆的一番念头过后,侧脸看向赵兰庭的眼神便隐了冷意。
赵兰庭忍泪行礼,哪里还有心力与桑岑过招,妻主一发话,便顺从的告退了下去。
书房一时安静下来。
桑岑看着桑汝焉眼睛望着赵兰庭离开的神色,眸子弯起。
“如此,母亲还要将桑府交由赵兰庭打理么?”
桑汝焉看向他,挥袖在上首坐下,手搁在扶手上,眼睛里带了思量。
桑岑笑了声,站起身,“那么,儿告退。”
说着,不等桑汝焉点头,带着知书,茯苓,府医就出了书房。
路上,茯苓将香囊交给小公子,边问,“小公子,赵氏做到这种地步,委实有些丧心病狂,不过茯苓看家主,根本不在意这点,好像反倒与赵氏生了隔阂?”
桑岑眸间笑意流淌,“母亲是多疑的性子,赵兰庭可是将食盒带到了书房,你猜母亲会不会想起桃花酥?”
茯苓一瞬明了,又想到马年荷,“所以,小公子,赵兰庭掌桑府中馈多年,家主不会放心他的人手,而马年荷既曾是桑府管事,又与赵兰庭不和,是家主如今眼中的最佳人选!”
桑岑微颔了下首,轻声,“叮嘱马年荷整肃府内外,在赵兰庭被软禁之前,务必斩除他的所有耳目。”
“是。”
茯苓低头,退了下去。
知书望着风,远远站着看见,连忙小跑上来,“正君,茯苓又要去马房了吗?”
桑岑扶着他的手,并不回答,望着一处方向,淡声吩咐。
“去兆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