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有什么稀奇的,又不是没见……”
林瞿箐抬了眼,而后也顿住了,半晌,拍了下石案,“鬼魅伎俩!跟我比,差远了!就这,就想将岑岑骗出去见她,做梦!来人!”
很快有丫鬟上来,站在凉亭外听吩咐。
林瞿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一指天上。
“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去,叫人都给我射下来!一个都不许留!”
“是。”
丫鬟退了下去。
礼芜奚坐下来,掩嘴笑,“妻主,生气归生气,怎么还和小辈比上了?”
“哼”,林瞿箐端起茶,捏着茶盖拂拂茶水,嗤道,“让她骗我的宝贝外孙儿!门都没有!”
礼芜奚微微摇头,看着天上不断在往下掉的风筝,心里却是感到安慰,肯为岑岑花心思就成,不然他可不放心岑岑再回到上官芸身边。
绮香阁,奴侍们纷纷指着风筝,一片闹腾。
“你看,掉了,掉下来了,风筝掉下来了!”
“怎么回事?好好的,风筝怎么一个个都在往下掉?”
“好像是被射下来的。”
“啊?谁射的?多好看啊!这么壮观的景!”
奴侍们议论纷纷。
桑岑眼睛睁的大大的,满眼不舍,可是心里知道一定是外祖母父吩咐人射下的,微微扁了下嘴,也不能叫人去阻止。
最后,随着天上唯一一只风筝落下来,桑岑低下了眼,有些意兴阑珊,提不起精神。
正要转步,回去屋里。
却听见有奴侍小跑着进了院子,还未近前,就兴冲冲的邀功,“正君,您瞧,风筝上有字,侍卫们忙着射,奴侍偷偷藏了一个,正君,您快看,好像是上官大小姐写给您的!”
桑岑一下停住步子,抬起眼,心里就像有烟花炸开,欢喜无以复加的蔓延。
他接过奴侍气喘吁吁呈上的风筝,垂眼,抚摸过妻主题下的每一个字,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
茯苓瞧了眼,欣慰的捂嘴偷笑。
桑岑压根不在意周遭的一切,就像看见妻主站在眼前,明明神情认真的叮嘱,眼底却掩盖不住柔色,还是叫他悄悄发现了一样,心头满满的都是窃喜。
“妻主。”
桑岑将风筝抱进怀里,弯起唇。
茯苓轻咳一声,看了眼周围的奴侍,示意他们散开,自去忙手里的差事。
桑岑转过身,往屋里走。
茯苓紧跟着,笑着说道,“小公子,上官大小姐可说了要您乖乖喝药,不许耍赖,您可不能嫌药苦,等放凉了,才喝那么一点点,那哪行啊。”
桑岑走进内间,将风筝放在桌案上,在椅凳上坐下,看着风筝爱不释手。
“妻主她说,一切有我,她一点都不恼我没向外祖母父说清和离书的事。”
桑岑抚着那四个字,眉梢眼角皆是开心。
“乖乖喝药,不许耍赖,还将我当小孩似的,妻主她怎么那么好。”
茯苓从床榻边的几案上端来药,“那小公子,趁着药还温热,快将药喝了,别辜负上官大小姐的一片心呐。”
“嗯。”
桑岑抬手接过,再无拖延的一口喝下,苦涩的药味在嘴间弥漫,桑岑微微蹙眉,取了蜜饯,含在嘴里。
茯苓看着叹息,“好在小公子如今已经不那么抵触喝药了,不然上官大小姐的话,还未必那么管用。”
桑岑微微摇头,含着蜜饯,含混道,“是因为妻主,我才可以。”
“小公子说什么?”
茯苓没听清,下意识问。
桑岑抬起头,眼睛里含着笑,“茯苓,从前,现在,一直都是因为妻主,没有妻主,我不会那么想要看见,没有她,我更不可能看得见。”
茯苓满脸惊讶,“小公子是说……”
桑岑对视着他的眼睛,微微点头。
茯苓两手合起,竖在眼前,连声庆幸,“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多亏了上官大小姐,多亏了她,上天保佑,当真是姻缘天定,当真是一桩良缘呐。”
桑岑垂下眼,看着风筝上的十二个字,描摹轻点。
所以,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该成为他与妻主之间的阻碍。
林府外,看着最后一只风筝被射下,卫队收起线轮,退了下去。
听雪坐在车辕上,撞了下听雨的肩,笑嘻嘻道,“大小姐的卫队还是头一次为着这种事派上用场。”
听雨轻咳了声,看了眼马车。
马车里,上官芸微微抓握了下右手,闻言轻挑了下眉,垂眼,摊开右手掌心,有片刻的沉默。
搁从前,祖母在时,她确实从未做过如此出格之举。
上官芸放下手,扶额叹了口气。
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