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用勺子垂直挖到底,让鱼子酱、蛋黄和醋冻在口中充分融合。”厨师期待地看向两人,希望他们能给出一点令人满意的反应。
许沐风顶着那灼灼目光的压力,舀了一勺放进嘴里。但被人这样盯着吃饭,再鲜美的食物也会变得索然无味。许沐风朝厨师尬笑道:“好吃,好吃,厉害......”
厨师纵横饭场多年,食客的夸赞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厨师不死心地将另一道菜推到许沐风面前:
“尝尝这个,松露捞起三文鱼,严选挪威深海三文鱼,肉质肥美细腻,富含优质蛋白与Omega-3,入口即化......”
“停!”许沐风竖起手掌挡在了厨师的嘴前,企图阻止他的长篇大论。
“现刨意大利黑松露片,馥郁的森林香气与三文鱼的鲜甜交织,搭配脆炸芋丝和酸甜酱汁,口感层次丰富......”
这次换厨师顶着许沐风灼灼目光的压力,拼上一条老命也要把介绍词给说完。但被人这样盯着说话,再自信的说辞都会变得苍白无力。
厨师坚持了几秒钟便败下阵来,他在许沐风下逐客令之前举手投降了,一边灰溜溜地收拾东西,一边留下了几句“遗言”:
“剩下的几道菜分别是花雕蛋白蒸帝王蟹,黑蒜鲍鱼红烧肉,松茸鸡汤汆象拔蚌,蟹粉龙虾汤年糕,燕窝枣泥元宵......”
厨师赶在许沐风关门的最后一瞬,郑重其事地大吼道:“我会努力磨练厨艺,明年再回来的!”
“嘭”的一声巨响,铁门无情地将厨师隔绝在外。许沐风松了口气,他慢悠悠地走回餐桌前坐下。
秦轩在一旁看得乐不可支,他给许沐风夹了块三文鱼:“你尝尝看,虽然那厨师话多了些,但这菜确实吃着不错。”
许沐风顺从地咬了一下,口腔中弥漫开来的却不是三文鱼的甜美与黑松露的醇香,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恍惚。
“菜做得再好又能如何呢?年复一年的味道,吃久了觉得和孤儿院里的大锅饭也没什么不同。”
许沐风想说,秦轩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即便亲生父母离开了你,你也没体验过一天寄人篱下的滋味。那种被喧闹包裹着的寂静,是这世上最残忍的孤立。
不过这话多少有些残忍,许沐风还是跟三文鱼一起咽了下去。他意识到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沉重了,便开玩笑道:
“不过还是如今的生活更好一些,在孤儿院的时候我抢不过别人,每顿都只能吃个半饱,至少现在我能慢悠悠地吃饭,想吃多少吃多少,已经很幸福了。”
秦轩不知该说什么,他懂得许沐风轻描淡写的语气下,遮掩的是最沉重的过往,任何不痛不痒的安慰都不能抚平许沐风心中的伤痕。
饭桌上一时寂静了下来,只有碗筷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窗外炸开了一朵烟花,将两人的饭菜映得五颜六色。
秦轩看着那斑斓变幻的色彩,他猛然想到了什么,便抓住许沐风的手臂急切问道:“孤儿院有放过炮吗?看过烟花吗?”
“没......没有。”许沐风被秦轩的兴致吓了一跳,他结结巴巴地回答着,“孤儿院的孩子们大多都有病在身,护理员不会让我们玩这些危险的东西,烟花倒是离很远看过别人放的......”
秦轩看了眼时间和天气,他直接拍案而起:“走!带你去放炮!”
“啊?可是饭......饭还没吃完呢......而且现在外面温度太低了,我吹不了冷风......”许沐风没想到秦轩如此沉稳的一个人,竟会是彻头彻尾的行动派,他不由有些犹豫。
“咱俩也吃一会儿了,出去玩不会饿的,剩下的回来热热还能吃。我刚查过了,今天没风,多穿点衣服就行了。关键在于,再不出去就买不着炮了,大年三十的炮可是抢手货!”
秦轩已经进入了战时状态,他跑到许沐风的衣柜前,把能派上用场的所有厚衣服都拉了出来,他又从医疗箱中抽出好几条口罩。
许沐风还没反应过来时,秦轩就把自己给包成了一个大粽子,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在室内站着不动都要往外冒汗。
就在秦轩打算往许沐风脸上戴第四层口罩时,许沐风艰难地抬起被捆成大香肠的手臂制止了他:“你再这样戴下去,我不咳死也要被闷死,不闷死耳朵也要被勒死了!”
秦轩讪讪地收回手,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紧张过度了。秦轩将口罩扔到一边,确认所有东西都收拾齐毕后,他牵起许沐风的手:
“向着炮仗与烟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