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说一说。”知道灼华是在顾忌她,陆扶摇笑着说道,“她与不同母后母妃。她们久居深宫,你见得不多。那小丫头认得是我的义妹,你难得避开她。若是不喜,早早说与本宫听,本宫也好不叫你为难。”
“那倒没有。”
听出陆扶摇好似误会了些什么,灼华低头,笑了笑,“王姑娘是个极好的姑娘。国色天香,又饱读诗书。妾身再是熟读十年经典怕也比不及王姑娘。只是那回王姑娘出言指证崔玉楼,着实让妾身有些惊讶。
“毕竟那件事情的真假经过,也只有妾身与崔玉楼知晓。她一个外人,好端端地跑出来,若是把人往好处想便是怜惜弱小仗义出言,若是往坏处想,便是善于筹谋攀龙附凤。
“妾身也不想将人想坏。但那姑娘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等娘娘您生气了才说,妾身觉得,这人深不可测。将娘娘您拜作义姐,想来也是有所图谋。”
说道最后,灼华深深点头,肯定说道:“娘娘对此人一定要小心为上。”
看着灼华那还带着稚气的面庞,陆扶摇忍不住笑了一下。这灼华平日里看着便是稳重的,可是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十六七岁小丫头。到底是年轻。
“你觉得,苏寒清这人如何?”
说到这苏寒清,灼华的眉毛更是要拧成一股绳了。
“妾身不知娘娘在筹谋什么。可是妾身觉得苏寒清这人心思比那王姑娘更是幽深。娘娘先前让妾身接近崔家时,那苏寒清便是与崔家走得极进。说着是服侍娘娘,可妾身看着他的眼神,”说到苏寒清的眼神,灼华的眉毛皱得更深了,只是这事关娘娘,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压低声音,“不像是个好人。”
“哎呦。我们这灼华姑娘呦。”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笑泪,陆扶摇捂着笑得有些疼地肚子,“你待在我这含元殿倒是有些屈才了,你该去钦天监去做个识人面相的相师。”
“妾身说的是真的。”灼华仰起头,面上带着倔强,“妾身读得诗书经典少,可妾身在这宫里少说也做了八九年的宫人。揣测人心思的本事,便是混迹官场多年的大人未必比得上妾身。那苏寒清确实算不得什么好人,起码他对娘娘您肯定另有所图!”
低头看着那双清亮认真的眼睛,陆扶摇稍稍收起了脸上的笑,“我们灼华看人的本事确实不错。那苏寒清确实冲着我来的。”
“那您还......”
“先帝当年亲征云州,率三千轻骑突袭突厥,火烧粮仓之后带着将士返回,途中却遭山贼伏击。灼华,你想想,这有何不妥之处?”
没有什么不妥啊。
灼华摇摇头,“实在有什么不妥大抵就是先帝那谨慎的性子为何会带人突袭吧。不过妾身也没见过先帝,也不知他是否真如传言中那样。”
“李宣确实谨慎。但奇袭粮仓也是兵家常用的兵术。”玩着手中的玉佩,陆扶摇的眼睛微微下垂,“我也相信李宣的考量。奇袭后方,或许是当时解决问题的优解,我们在这里讨论也只是纸上谈兵,算不得什么。
“只是灼华,当时与李宣同行的,是三千骑兵。”
灼华微微歪头,有些不解。三千骑兵又如何呢?听起来人也不多呀。
看着灼华不解的眼神,陆扶摇敲着腰间的玉佩,“我大周各地的战马算起来有十几万匹,将士更是多达百万。三千轻骑确实不多,甚至不及云州屯兵的零头。但是在战场上,一个骑兵便可抵百名步兵。三千轻骑,还不至于因为小小山贼便全军覆灭。
“这里面究竟是谁的手笔呢?”陆扶摇看了一眼低低的宫檐,却是不知在问谁。
或许,她问的,是这个帝国现在的掌权人。从前的李宣,现在的她。
灼华低头,隐隐约约懂了些什么。
“灼华,这个世间没有人是真的无欲无求。你求复仇,我求权势,他求当年的一个真相。说到底,只要不是利益相冲,便还能一起含糊结盟。”
就像是当年的她与崔裴两家一样。
她是猜不到李宣的死和世家有关吗?只是李旭轮年幼,她不去争,下一个死的人,就是她了。
至于李宣,她只能闭着眼睛,假装他真的是因为山贼伏击而亡。
可是怎么可能呢?
三千骑兵。什么样的山贼能剿灭三千骑兵?若真有,朝廷怎么可能不知?
只是当年大家都要一个安稳的朝廷,度过那段群龙无首的时光。所以太后临朝,崔裴两家各分前朝。三足鼎立,护着这大周稳稳地走了三年。
只是三年过去了,太后与世家的矛盾也渐渐显出来了。陆扶摇钟情寒门子弟,世家偏爱高门贵子。几次人选提拔算是小打小闹。
但是当陆扶摇插手云州事务之时,崔家惊慌了。没有人知道陆扶摇是例行巡检还是借此给李宣翻案,攻讦世家。
崔晦明看着稳坐在珠帘后面的陆扶摇,垂下眼睛看着手中的竻板。
楼衔霜,已经好久没在洛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