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排水道呆了一天,盛泊兴又臭又脏,但他来不及彻底洗个澡,就只在短暂的一炷香里用凉水泼了满身。
宋景行跟在他身后,宋景行现在不太敢和盛泊兴说话,他怕盛泊兴生气他自作主张。
这不是废话吗?这种事搁谁谁不生气!
盛泊兴刚进城的时候看都没看宋景行一眼,转头吩咐常大龙整军自己策马就走了。宋景行只好追在他后面问 “李审呢?”
盛泊兴不回,他自以为他对宋景行已经算是极其宽容了,这种事要是换做其他人此时已是盛泊兴枪下亡魂,也就宋景行留的一命,回来就打断他的腿!他还委屈上了!还红眼睛!他怎么…… 真伤心了?
穿甲的过程里盛泊兴第五次瞄了宋景行一眼,“李审没死,没事儿。” 盛泊兴抻直了嗓子说话,尽力把自己装点的格外威严。
宋景行抬头看着盛泊兴的背影,想问 “真的吗?” 没敢说。
盛泊兴又去瞄宋景行,怎么还是低着头?……还是算了,算了算了 ,他也是担心我才出此下策,我干嘛这么吓唬他。
“替我绑上。” 盛泊兴转身把肩吞扔宋景行怀里,他几步走到宋景行身边,用挺直的后背维持最后的强硬。
宋景行捧了肩吞踮脚给盛泊兴系,他身体前倾的时候盛泊兴看见有一大滴珍珠从宋景行脸上“啪嗒”掉下来 ……
“行了,没事,这不算什么,我不是回来了吗?再说主将犯险的确不该。” 看看,他都开始自省了!
说宋景行哭的是李审还来的及吗?
宋景行没有第二滴眼泪掉下来,他给盛泊兴绑紧肩吞又开始缠臂搏。
盛泊兴刚刚用冷水冲过自己,没来得及擦干,现在摸哪儿哪儿是湿的,他小臂的青筋与肌肉在宋景行手里被缚住,紧绷感逐渐清晰。
盛泊兴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宋景行掉眼泪的那只眼睛,“我不会有事的,你尽管放心。”
刀剑无眼,怎么尽管?宋景行抬头看盛泊兴,精于话术如他在这时也想不出什么话说。
叫盛泊兴小心,不够真诚,叫盛泊兴当心,不够信任,叫盛泊兴要不别冲前线了,不可能。
盛泊兴看着宋景行蔫蔫的脸,虽然宋景行没什么表情,但他就知道宋景行现在并不开心。
“好了。” 盛泊兴和常大龙说的是一刻钟后在林郡外列队,他计算着还有多少温存的时间,想低头至少亲一下宋景行。
“轰雷破隆栋,暗壁发烟光。”
奔雷一声自九天来,“轰隆隆”里盛泊兴愣了一下,“鹤泽多水,现在是鹤泽的雨季。”这是他说过的话。
原来不是天黑的早,是天阴的早。
盛泊兴和宋景行着急的一起跨出门往天上张望,雨前泥土的潮气在一瞬间充斥天地,暴雨。
盛泊兴曾经被天气困住,翻大别山的时候。
……该说是他的问题,还是大禹始终差了那么点时运?
“要下雨了。” 宋景行握住盛泊兴的小臂,空气里全是雨前的潮气,下雨其实不用宋景行特意点明。
还出兵吗?
没人来问,宋景行只是看向盛泊兴,现实已经证明了,行军一事他的确不如大将军,教训就摆在眼前,他不敢置喙。
“去军中,点八百骑兵。” 盛泊兴收回手快速的绑紧臂搏,转身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刚刚指使的是宋景行,不是许将……
又是需要许将的一天。
这场雨一闻就知道会很大,夜雨疾行这是盛泊兴的劣势,也是优势。
宋景行很担心盛泊兴的劣势,不知道是旁人吹嘘太过还是盛泊兴平生自负,他在行军一事上不仅独裁,而且相当嚣张。
嚣张到好像真有天佑,盛泊兴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军队趁雨行军厮杀会不会不利。
盛泊兴不担心宋景行就只好替他担心,担两份的心。
八百骑兵刚刚在林郡外列队,盛泊兴就提着银枪策马而来,他着银甲,在压抑而黑暗的水汽中像是抵住了天地。
宋景行站在马下看他,“你……” “将军,整顿好了。”常大龙跑过来打断了宋景行,盛泊兴皱着眉回身没握着银枪的手搭在宋景行的发髻上,“你带着剩下的步兵押后跟上。”
骑兵做先锋,步兵断后,盛泊兴的军队不需要鼓声和军号,盛泊兴就是他们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