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祖还没回来?”
多宝摇了摇头。
鸿钧现在是越来越在家里待不住了,通天在玉京山的时候还好些,他还能耐着性子给他调理身体照顾下他和元始,通天去了九命,他没过多久就出门了,照多宝看,他师祖杀气腾腾地出门,不知道要去杀谁呢,他哪里敢拦。
通天便皱了皱眉,近日里他皱眉的次数要远比往常多,烦心事也多。
“去告诉你大师伯,劳烦他查看水源,瞧瞧里面多了什么东西,若是真有什么,我不通医道,还要请他费心解决。”
他拧眉细思,慢慢定着决策,太上在躲着他,不知道原因,不过他前些日子忙于应对洪水也没时间去管太上的微妙情绪,总之他不是心思脆弱之人,忙过了这一阵再说罢。
多宝应了声,并未退下,通天抬眼看去,才听见他年幼的大弟子缓缓开口,“还有一事,二师伯做主收了金靈做女儿。”
金靈一贯是个有锐气又有主见的孩子,前段时间九歌的神灵围困玉京仙域,家里长辈都不在,她还带着她的小猪和多宝、广成子他们撑到了太上回来。那些小猪表现神勇,又素来跟她一心,她便喜不自胜,将那些小猪整顿编排起来,让它们为她拉战车,又取了个七香车的名字。
元始喜欢她,因为她和通天是同族,瞧着她年幼懵懂的样子,就好像看见曾经的通天,白虎神君陨落的消息传来,怜惜她年幼失恃,便将她收做女儿,因为当时太忙,只来得及说定,一切从简,给了她一枚白玉佩做信物。
明面上是这样说,但多宝善于察言观色,早发现了其中的微妙,在他老师和二师伯之间,从前他们关系亲昵宛如一人,现在却好像多了些隔阂。说是隔阂,似乎又有不对,老师依旧关心二师伯,二师伯也念着自己老师,可总好像有些阴差阳错出现在他们中间。
从前,老师可不会在二师伯受伤还未醒的时候就出门,他心里惦记着二师伯呢,二师伯也没有这么沉默。
所以元始收金靈为女,到底是怜惜她年幼失亲,还是想要进一步加强他和老师之间的联系,谁又能知道。按照常理,金靈师妹失去母亲,她的监护权最应该交到身为九命主君的老师手里,二师伯偏偏横插一脚,说是参与进九命族中的内部事务也不为过。
晚辈不可言长者之过,金靈是不能开口说这件事的,不然难免会让人认为她对元始有所不满,但多宝需要说。
于公,这是他身为大弟子需要解决处理的事情,多宝需要从这件事里,摸索出老师对待二师伯的态度,这决定了他和他未来的同门将要如何与两位师伯和两位师伯门下的弟子相处;于私,这是他坚定站在老师立场上的体现,不管二师伯喜不喜欢他先他一步讲事情告知老师,他的立场永远是站在老师这边的,他知道,老师也会知道。
第二季的风波还没有结束,拥有着敏锐洞察力的紫霄宫三代弟子已经初初展露头角,一如当年的太上、元始和通天。
他们紫霄宫的孩子素来早熟,能够从狐狸嘴里的零食变成紫霄宫主爱徒的弟子,多宝要付出比常人更多千百倍的努力和察事于微的谨慎。
他不是老师和金靈那样的天才,却能得到太上一句“懂事”的评价,受二师伯教导,被老师器重,多宝不敢张狂,常常在心底告诫自己,要谨言慎行,多看多做,少说。
多宝的小心谨慎,通天并非没有察觉到,不过他不讨厌,有人愿意琢磨他的想法,总比有些无知的蠢才一天到晚惹他生气得好。
至于元始么,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他和元始之间只是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可没有要因为这件事和元始形同陌路乃至彼此敌对的想法。要是这样,他为什么要救元始,要是这样,他和元始之间的情谊岂不是太浅淡虚假。
想到这儿,他竟有些想元始了,可惜元始先前任性去九命找他时不幸错过,后来昆仑连发急讯,元始不得不回去承担起他万山祖地山主的责任。
这下想来又是好久不曾见面了。
通天微微点头示意他知道了,多宝心里就明白了,他当下便恭敬的去请他大师伯,转述通天的话。
太上不负他的重望,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就查出来水里面带着病气和疫气,他亲自去查了一番,得出了结论,这些灾病疫气应是出自天河水,先前洪水泛滥,那些天河水中神灵异兽的尸首腐烂浸泡在天河水中,顺着雨水流到神州,污染了神州的水源。还好发现及时,不然又是一场灾厄。
这事情事关重大,太上不得不联系现在还活着的巫觋,不然洪水过后,不知道又要有多少死伤。
临走之前,他想见见通天,犹豫再三之后,又觉得见了面,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时至今日,亲兄弟见面竟也到了相顾无言的地步么?
还是等他回来吧,等他解决了这场即将蔓延波及整个神州的瘟疫回来,他还有话想和通天说。
现在无功无绩,通天托他做的事情要忙没有完成,他哪有脸去见通天。
自那日后又是数月的各自奔波,等到神道的诏书明旨下达,以补天之功、救济万民之德册封华胥氏风里希为娲皇,以施德于九幽为名册封有脩黎为真皇,有脩黎后土之名开始传扬,至此,皇天后土已立。
随后便像是一个征兆,洪水之后的论功行赏,宗族的各位殿下被陆续册封,标志着他们进入到争夺天帝之位的角逐中。
第一个被册封的风里希毫无疑问又被卷入风波之中,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只是这一次,人族已经初露峥嵘,她背后又有宗族的支持,华胥氏作为姻亲,人人都以为她要一举夺下天帝之位,然而里希率先放弃了角逐,以修行未成不敢居功为由退出了争帝战。
彼时通天坐在玉京仙境山海楼的顶楼,面前是一局残棋,他手里拿着封尔为玉皇的法旨,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