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谁家高门紧闭?
不为去见几人,也为得了那衣资,有个地方停放。
满蜀富贵地,也有一个地方门是紧关的,便是那高丽人住的宅邸。
京城之事已不是秘密,几人躲在府里,沉默后,是哈哈大笑,这笑震天,这笑激烈,这笑夸大到心也被蒙骗了去。
紧张上的一丝庆幸。
想打,可真要打,却担心,却犹疑。
逐渐,这声止住了,忽韩王接过旁人递来的帕子擦擦眼角,笑出来的。
“唉,真是……真是天助我高丽。”
一拍腿,笃定,“大唐如此无能!怎可与我辈相拼!”
底下人附和,也眯眼笑笑,递过酒去,他吃了一口,一旁一人高阔的眉,直盖了眼去,从鼻头划过额角,他定道,“王可听说一事?”
“哦?”忽韩王放下酒盅,看他,“何事?”
那人回眉,“这冬衣就在蜀地。”
“什么!”他站起,“此话当真?”
“当真,还是个王熟悉的人。”
“那日被王烧死的女子。”使者悠悠吃了酒,“曾经的薛记便是她郎君家的。”
“她?”忽韩王思考,“不是说什么巧娘子衣肆么?”
“便是,可人都说,这小女子何来的本事将衣肆开得这么大,便是借了薛记的力。”
“继续说。”
“当初薛记便是承办半数冬衣的衣坊。”
“后来,薛记被罚没,所有全进了官府,其中未见冬衣,未尝不是……”
忽韩王沉思,一旁另一人睁眼,看向对岸,“你如何得知?这些怕是连蜀地官府都未曾听闻。”
忽韩王也看去,那阔眉之人只笑,“凭你那动不动冷眼的架势,你怎会知?耶律河,你就是太古板了,这里人也是人,有人的地方便有操营,哪怕马上要打起来了,这私下里多交道些也能多些消息不是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你连大唐人都不懂,还何谈来此谋事?”
耶律河也笑了,“可惜此行咱们不为谋事,而是赴死来的,你这般于结局何益?”
他嘲讽看来,阔眉之人眼深重了一刻,只一压又恢复了正常,不为所动,“便是赴死也要找个好死法不对么?别死了无声无息的,如这个小娘子般,对方屁也不吭一声的。”
正坐,再次看向忽韩王,“王,这乃是我京城之友相告,是不是真的总可去试试。”
“成了,大唐所战之衣竟被咱们敌国找到,是件快事,大煞其风!”
“不成,总也不过又是一场乱事,有甚么可说。”
这话在众人心上,连那耶律河也无甚所说。
阔眉之人看去,又笑,“这比你那一天三逛校场之法好的多吧?那里的武士你可熟悉了?没给你几拳?”
忽韩王看去,沉着眼,最终还是点了头,“便这样办罢,多久?”
“后日便可。”
“好。”
一旁耶律河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阔眉之人松了口气的神情没逃过他眼,可他只是看着,手拿酒盅抿下,随即放入铁盘哐当一声响,离了院外。
厅内之人看着,各有想法。
外间月很是稀落,云不浅不挂在身前,星也有,很少,很寂寥的月色。
一如人的心。
他没说话,赏这月色,后日么。
那便后日罢。
这几日来的铺垫,时机也应熟了。
何来的时机,在这些星程赶夜的人眼里,屁也不是,莽着膀子去干就得了。
刘生浩荡不过几人终是赶至了这天府之乡,殊不知错过了去京城的信,要是看了,许是没那么震愤了!
他们赶来,累啊,累得不行,那船颠簸,那一路的饭可真难吃,那山过了不知几座,可终于到了。
十日余,从京城到扬州,再从水乡到荒漠,真是吃住都在马上。
这可没驴好骑,贵。
他们不是没钱,只是要存着,一分一文都不愿多花,团里各人没个定处,轻易一点事便可将这座小船掀翻了过去。
生来便没安全感,这钱花得也仔细。
连带刘十郎也是如此,看着一脸愤色的众人,想说些什么,可还是静了息,换了青布衫出来,随了队。
这般兴师动众,有用么。
这般去了蜀地,作何呢。
他在队后,总是看天,看水,看自己。
他不说,可刘生知道,可刘生仍要他去。
这是决心。
上了一家酒楼,入夜,这处楼是所剩不多的喧闹了。
里面人热情迎上,一看,全是如他们般粗衣褐的,“呦,这是赶路的罢,来来来,我来拿。”
“店后有旅店,要不……”
“订三间房。”
“是。”
这里人多是平民百姓的,赶路时几人挤一间也是有的,这是常态。
他们几日未吃口热乎的了,可此刻哪怕酒进了肚子仍不得劲,心是苦的,吃进去的全没味道。
几人咸淡饮食,耳旁犹能听闻那人的风声,这事还不算过去。
于民众来说。
他们说真来真,那高丽之人走过的路,全是吐沫星子,那高丽人的住处,晚上总是不安份,小石子哐哐投个不停,还就是抓不着人。
幕帘一转,也是一片沉愤,这里书生与周围融为一体,大骂高丽,刘探花大口嚼菜,大口吃汤,全不顾学生行态。
末了,一转眼,与旁边人视线对过而去,不相接,“店家,再来碗粟汤!”
“好嘞!”
身影转过几桌,随人影逐渐变换到后店,酒楼连着一座座,旅店也是如此,有高声换歌的,有沉寂乌压压一片的,后者不闻歌乐,可也自带热闹,陌路人共躺一榻,有这一番兴会,一番交际,那话是说不完的。
而前者高楼明瓦的旅店也有安静的时刻,十队长五人在此,帖子已连夜通送,明早,明早,一切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