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也清楚,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
坎贝尔领的土地正被魔族蹂躏,与兽潮反复性、季节性不同的是,魔族所求的可不是一顿饱餐,他们想要的是吞并大陆上的土地,供自己的族人生存。他们一旦驻扎,不将他们彻底赶跑,坎贝尔就会沦为魔族的版图。
而沃尔森,他必须要将自己的领地从魔族手中夺回来。
而全大陆上下,只有光明之力能真正对抗魔族。而光明之力——早在几代人以前,便几乎全部汇聚于教廷之手。
想到这里,他收束了纷乱的情绪,开始思索起对策来。
大约在这沉默而戒备的队形中行进了小半刻钟,众人终于抵达圣子所居的住所。
门刚一推开,带队的圣骑士便将二人匆匆送入屋内,像是完成了某桩危险任务似的,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便迅速关上门,连个眼神都未曾回抛。
紧接着,“咔哒”一声锁响传来,门外传来锁链滑动的声音,听起来上了可不止一道锁。
屋内寂静无声。除了沃尔森自己,就只剩艾利安。
沃尔森只好将疑问抛给艾利安,语气里带着一点讥讽的意味:“看来你在教廷混得太差了吧?还要人锁门防着。”
艾利安闻声抬眼,似是想解释什么,急忙地张开了唇瓣,却终究没能吐出只言片语。
“呵,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说话。”沃尔森内心嘲讽,随后抬起手腕不耐地一晃,示意艾利安松开束缚。
艾利安却只是眼巴巴地盯着沃尔森,让他心里都有些发毛。
沃尔森抬起那只没被禁锢的手,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理所应当地什么也没摸到。
于是,他没好气的开口提醒艾利安:“喏,解开。”
艾利安的目光这才缓缓移向他们相扣的手腕,眼神沉沉的,闪着看不清情绪的光芒。
沃尔森不耐地又动了动,这才将他唤回神来。艾利安的指尖微颤,终于伸手,解开了两人之间的链锁。
获得自由的瞬间,沃尔森故意甩了甩手腕,像是在表演给艾利安看,自己对于贴肤接触的厌恶与不耐烦。
随后,他环顾室内,目光略显迟疑——
十几年未曾踏足,这屋内的摆设竟几乎分毫未改。那张书桌还在原位,就连以前他亲手刻下的痕迹都还保留在其上;墙边的书柜也仍旧一丝不苟,仿佛时光在这里凝固了,只为等他们二人重新踏入旧梦。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走向书架,动作娴熟得像从未离开过似的,随手挪开了两三本厚重典籍,果然在后头看见那只熟悉的木陀螺。
——那是祖父亲手为他做的小玩意。年幼的奥达最爱追着它满屋乱跑,一直到鼻子撞上了木头,小狗才会一脸懵懂地汪汪大叫,像是在被谁欺负了似的,委屈得好笑。
片刻后,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书桌前,抽开左边第二格抽屉,在最里侧轻轻一按,熟门熟路地摸向那道暗扣。
“咔哒”一声,他将隐藏的小格拉开,却看到——
那里空无一物。
原本存放着他与艾利安书信的地方,如今早已被清得干干净净。
他怔了一瞬,随即嗤笑一声,像是在笑自己的多情,又像是在嘲笑什么无谓的执念。
“真有意思,”他自言自语道,“还以为你至少会留一点纪念。”
艾利安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幕,本欲开口,话至喉间却忽然咽下。他的手在身侧缓缓攥紧,又慢慢松开,仿佛将某些情绪强行掩埋进身体里。
这一刻,两个曾共度童年的少年,如今却沉默对坐。隔着满屋旧物,他们找不到一句得体的话来跨越那条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