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抿着唇，趴在了桌子上，肩膀在抖。

*

夜阑人静，外边守着的同门只剩了两个，沈昭没感觉自己有哪里惹得江山主如此不放心，还要安排师兄弟们违背山规也要看着他。

沈昭同样没劝走柳鹤梦三人，抱了被褥打了地铺，齐景澜和他自己宿在床上，床大，挤下两个人不成问题。

一天下来，疲乏得很，几人聊了一会有的没的，沈昭就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柳鹤梦和许漱阳不知是又吵起来了，还是怎的，半个时辰之后才入睡，呼吸声平稳绵长，睡得不错。

齐景澜睡相还不错，老老实实侧身对着沈昭，手搭在枕头上。

屋内的白梅香清冽柔和，恍惚间就扑了满鼻。

沈昭睁开了眼睛。

他静悄悄下了地，穿了外袍，拎上了寒吟，头也不回闪出了屋子。

他在香炉里加了点东西，睡到日上三竿都不会醒。

沈昭无声放倒了门口的同门，把两人放在带出来的被子上，裹成蚕蛹，坦然离去。

“不好意思了，想拦着我，还差点意思。”沈昭心里道了遍歉，马不停蹄赶往荒原。

他一刻都等不了。

还别说，江山主看人真准。

＊

天壑阵已破，荒原和人间再无屏障，出入恍若无人之境。

而那边界，眼下成了魔族和妖族的狂欢之地。

沈昭入乡随俗，穿了一身黑，隐去了气息，从路边偷偷觅了一只未成形的兔妖，带着满身妖气，混入了荒原。

与人间差别太大，荒原异常贫瘠，魔族在此建立了他们自己的领地，装修上和卜赋的审美如出一辙，到处都是骷髅头。不分白昼，入眼都是一片黑。

群魔乱舞，狂欢地狱。

魔族生性狂放，有的男男女女身上的布料极少。

沈昭抬着头，目不斜视，不动声色躲避，又不能显得过于格格不入。

师兄会被带到哪，魔主住的地方会在何处。

“听说二少主回来了！”

沈昭放慢了步伐，拿起一边铺子上的胭脂水粉。

“客官想要什么，是给媳妇买的吧，来我这里挑错不了，宫中都用我这个。”

沈昭随意附和：“嗯，随便看看。”

心思全在那两个过路人身上。

另一女子回道：“回来啦，我远远看见了，和你讲，二山主呦，俊得不行，一张皮要美掉了。”

“哎呀，我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我也想见。”

“有机会呀，听说二山主一直在外边骗那些臭道士们，压制自己的魔气好久了，可算等到魔主，十几年的魔气全放出来了，如今要泄火呢，宫里找了好多魔进去呢。”女子说起来，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那女子又用胳膊肘怼了下至交好友的胸：“你也去啊，当了二少主夫人可就飞黄腾达了。今后可别忘了小妹我呀。”

“我看还是你去，那么多人，又不一定选上我。”

“试试喽，二少主真是俊，你也不亏，走走走。”

怎么想的，纯看脸吗，你们了解过温负雪吗，就要当夫人，当什么夫人当夫人。

“哎哎哎哎。”老板突然按着摊子，“客官怎么了，使这么大劲干嘛，要掀摊啊。”

糟糕，激动了。

沈昭松手：“对不住，我还有事，以后再来买。”抬脚跟了上去。

“得，又是一个要当二少主夫人的。”老板看着他前去的方向，无声嘟囔了一句，完全看破了。

有了人带路，再好找不过了。

到了才发现，他自己一个人应该也能找到。

宫外的人也太多了吧。

沈昭没摊可掀了。

刚才的那对小姐妹已经排上队了，一眼过去，队伍长得望不到头。

重要的是，居然还有男的。

拜托，我师兄是直男好吧，不然还轮的上你们！

沈昭躲在阴影里，眉头紧锁。

泄……火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魔气压制得太久了，一朝放出来，有些控制不住了？

魔族有这个设定倒也正常，刻板印象而已，但按在温负雪身上——

就是不行。

他现在来，真是来对了。

师兄身在苦海，魔主还非要塞人进去，真被欺负了怎么办啊！

啊啊啊啊啊！

不行，沈昭看了一圈，他得混进去，把师兄救出来，至于那点麻烦，应该用药就能解决吧。

“你们几个挑好的，走这边。”

有一排队伍正朝着沈昭走过来，男女都有，最后一位正好就是位男子，身形和沈昭都差不多。

听带路的语气，这一批，刚好是要进宫的。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顶呱呱出声鼓励：“宿主，上吧！”

美美以为自己要飞黄腾达的男子突然眼前一黑。

没人发现，队伍的最后一位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