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后,林绾容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她手里还攥着苏启墨的手帕。
她要怎么说,刚才那些话全不是她急不可待跑过来的理由,而是听说父母有意将月儿许给苏启墨,偏偏他们兄妹的身份无法确认。
她害怕有一天,万一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她想问的,也不是为什么他们不接月儿回苏府,而是想知道,若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苏启墨是否愿意如父母所盼娶了月儿。
乱了,家里乱了,心也乱了。趁乱跑到他跟前,到底也没问出心底这一句,何时湖边同奏,暂忘尘忧。
是自己不懂分寸了,这几日,想必他也艰难,所以原谅他那句不客气的质问,就当他是维护自己的妹妹吧。
如他所说,所有的人和事都与她不相干,她过好自己的生活即可。那就回那个花团锦簇的院子吧,课花阴寄幽情,安安分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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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泽这两天很不正常,自从那天说过想娶潇月的话后,就没在潇月面前露过脸,相反一直刻意地避开,总是一大早出门在外游荡。
林夫人起初有些担心,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林潇月知道了却一声嗤笑,这明明是心虚嘛,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于他们而言,血缘关系没什么用,他们是兄妹,可以变成姐妹也可以变成兄弟,但是夫妻,做不成。
林昊泽想得头疼,月儿是他喜欢的那种姑娘,性子活泼,长相甜美,懂得多,还不拘小节。关上门理家过日子行,走遍万水千山快意江湖也行。可一想到拜堂成亲......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所以这几天,他需要自己想明白,这到底是出于对妹妹的怜惜,还是出于对女子的倾慕。
乍着胆子,连春意楼都去逛了,一圈姑娘围上来,平安在一旁腿抖得像筛子,腰间的小铃铛丁丁地响。林昊泽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偷偷瞥见大厅里的客人一对对搂搂抱抱,还有对嘴儿喂酒的,他看得头皮发麻。
忽然想起陆北辰讲过的事,于是不假思索地大喊一声他想带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出去游湖。顿时,几乎所有的姑娘都转过头来看着他,想不到陆北辰的事迹居然还有后者雷同。
徐妈妈尤其觉得怪异,三两句话问下来,便知又是一个好奇心重的富家公子,但碍于他是陆北辰的好友,徐妈妈没敢再有所动作,收了他一点散碎银子,给他打了一瓶桃花酿带上,便打发出来了。
林昊泽根本想不到,无意中说出的陆北辰这个名字,解了他的大麻烦,否则,后果可能相当严重。
林家这四个孩子,林昊泽最不被看好,他贪玩淘气心无大志,但他才是最有福气的那个。
这天,林昊泽在街上碰到了司雁南,雁南买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地拎着,他和平安赶忙过去帮她接过了一些。
雁南见是他,一股脑地把手里的东西都给了他俩,“麻烦你们帮我拿一下,我去驿馆把信寄走。”
说完,她就进了驿馆,很快又出来了。
“谢谢啊,东西给我吧。没办法,驿馆开门晚,但蔬菜得趁早买才新鲜。”雁南要把东西接过去,却被林昊泽躲过了。
“这么多东西,我和平安正好没事,帮你送回去吧。”
雁南笑了,还是接过了两个纸包拎在手里,“那就多谢林公子了。”
两人并肩往回走,雁南不发一语,林昊泽只能没话找话。
“你一个人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伯父久未北归,我想做些家乡美食,所以买了不少食材,还有调味料。”
“是你自己想家了吧。”
“还好吧,刚刚寄了家书,也不知家里多久才能收到,北平,真是远呢。不过,吃饱了不想家,回去好好吃一顿。”短短几句话,雁南的情绪几番变换,她也是早早学会了自己劝慰自己。
“看来雁南姑娘生意不错。”林昊泽把手里的东西提了提示意了一下,言外之意,应该是赚了钱了。
他没有叫她司小姐,而是直接称呼雁南姑娘,这让爽朗的雁南也有了些许小女儿的心动,恍然漏了一拍。
“没有,我当初的想法太简单了,不知深浅,在杭州卖弄我的绣工,简直是关公门前耍大刀,自寻死路。”
“也别这么说嘛,你有你的长处,你的设计独特,图案有北地之风。”
“杭州是故都临安,无论是从山水画作还是艺术生活,一衣一器,一花一树,包括景观和饮食,都已形成了自己的审美,精致淡雅,清简柔和,美得让人沉醉。北地之风——在这里水土不服。”
“雁南姑娘不仅洒脱,还又聪明又有见地,这么短的的时间就领悟到了这么多。”
好听的话不嫌多,谁都喜欢被人夸,可是林昊泽这般毫不掩饰地说出来,怎么就像有些油嘴滑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