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整整一周,最终得出的结论让他自己都毛骨悚然:要么一起活着,要么一起死。
没有第三种可能。
“你要说实话,不要骗我。”陆元的声音哑得厉害。
谢忱没有惊讶,平静得仿佛早已预见这一切。他的沉默像潮水般漫上来,淹没了陆元的呼吸。
等待的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陆元感觉自己站在悬崖边缘,谢忱的答案将决定他是坠入深渊还是重获新生。
他心里忐忑不安,连参加国际赛都没这么紧张过,他既希望谢忱能多思考一会儿,把事情想得更清楚些,又迫不及待想立刻得到他的答案。
因为他已经看到岸边越来越近了。
谢忱很有耐心,他一直等着,直到陆元的呼吸开始紊乱,直到船长粗犷的喊声刺破海面:“五百米!”
他突然伸出食指,精准的按在陆元左臂的血管上——那是曾经置入PICC管的针孔。
虽然痕迹早已消失了,但他们俩都清楚记得这个位置。
陆元浑身一僵。
“陆元。”谢忱的声音裹着海风的咸涩:“我的爱难道是一张想丢就丢的废纸吗?”
指尖沿着血管游走,像医生检查伤患,又像情人描摹轮廓,最终停在剧烈跳动的心口。
“你这里流着我的血,只要这颗心还在动,你就永远是我的。”
岸边的人声越来越响,游艇也稳稳停靠在岸边。
谢忱摘掉他手上的戒指,又取下自己的耳骨夹,将两者一同伸向游艇外。五指一松,两只饰品坠入水中,浪花吞噬掉所有过往。
陆元立刻要跳下去找,却被猛地拽进一个带着凶猛的吻里。
刹那间,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谢忱的牙齿磕破了他的唇角,像是要在血肉里刻下印记。分开时,陆元尝到了铁锈味,不知是谁的血。
“哥,我们的戒指丢了。”陆元用拇指擦着谢忱发红的眼尾,自己肿胀的唇瓣还在发烫。
他要永远记住这一刻——0728,该成为所有密码的日子。
谢忱更狼狈,舌尖还在汩汩冒血珠。
他垂眸凝视手中那朵蓝风铃,忽然咬住一片花瓣,汁液染蓝了唇角。陆元会意的俯下身,犬齿精准衔住相邻的花瓣。
他们的鼻尖几乎相碰,在交换的吐息间完成了这个充满隐喻的仪式。
“你忘了吗,那枚戒指并非我自愿戴上的,但这个……”
谢忱忽然轻笑,指尖灵巧地探入陆元外套内袋,一只酒红丝绒盒在他掌心绽开,像朵午夜盛放的玫瑰。
陆元的瞳孔都抖了起来。
他早该知道,谢忱总能看穿他所有小心思——就像小时候藏别人塞进谢忱书包里的情书,就像青春期,现在连这枚精心挑选的新戒指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想要。”谢忱伸出左手,腕骨还留着昨夜用蕾丝腰封勒出的红痕。
磕陆元却将戒指盒攥回掌心。
他托起谢忱的左手,拇指摩挲着无名指根处微微凹陷的戒痕:“再等一小时,我要在市政厅的灯光下,看着它真正属于你。”
看着陆元低头吻着自己的指节,谢忱存了心想逗狗:“要是我临时反悔……”
话音未落,他就被陆元抵在船舷。
年轻人滚烫的身躯压上来,睫毛扫过他高挺的鼻梁,带着潮湿的海盐气息。
“那我就把你绑进小黑屋,日日做夜夜做,把你干服就乖了。”
声音沙哑得简直不像话。
谢忱低笑,指尖划过陆元颈侧跳动的血管:“你这是悖逆人伦。”
陆元咬住他的指尖,舌尖舔过指腹的薄茧:“我们早就越过那条线了,从你为我输造血干细胞那天起,我们就已经是……”
“共犯。”
陆元将那朵蓝风铃别在他耳畔,手指微微发抖。
传说这种花的汁液渗入血脉后,会让人永生永世寻找同一个灵魂——就像谢忱的基因永远会在他的血液里奔流。
他们连骨髓都无比相配。
“哥,嫁给我,好吗?”
远处海鸥的鸣叫混着浪花破碎的声响。
谢忱看着陆元含情的眼眸,突然想起一年前在无菌舱外,有次他隔着玻璃对里面苍白的少年说:“等你好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一天,他们已经等的太久太久了。
“好。”
海风卷着蓝风铃的清香,谢忱在花影摇曳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