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上所有东西都稀疏平常不过尔尔时,生活也就不会存在惊艳可言。
生活是需要偶尔惊艳的。
赵澜对这里的夏景倒没什么太大感觉,可他明显能感受到沈宁的愉悦。
他不知她喜欢这里的哪一处景致,但他知道,她的确没那么喜欢海棠。
甚至,连最喜欢的松棠糕可能都不喜欢了。
想到此处,赵澜没来由的也愉悦起来。
二人修整一日,次日继续去看苏州的铺子。
在马车上,赵澜问:“临州铺租的事,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
沈宁笑:“也没有多早,我也是三个月前才知道而已。”
三个月前,她开始全权掌家时。
沈宁继续道:“其实这事说来也巧。王爷应该知道,我母亲手里有大笔产业……自然和王爷的产业是没法比的,而这家绸缎庄刚好是我的陪嫁,看账时,发现两相记录的租钱不同,这才引起了我的怀疑。”
说到此处,沈宁竟然笑了出来。
赵澜:“笑什么?”
沈宁:“我只是没想到,王爷竟也有疏忽的时候。”
赵澜:“我是人,又不是神仙,自然会有疏忽的时候。”
沈宁边点头边道:“但你看起来不像是会犯错的人。”
赵澜沉默。
他的确极少犯错,小时候他没有母妃,虽有父皇疼爱,却也是步步谨慎小心。
父皇不会一直盯着后宫,而后宫又是谢皇后说的算。
他一直藏拙,而这一切父皇都知道,却从未横加干涉,无论是揭露他的藏拙,还是对他施以保护。
直到他封王出宫,有了自己的王府,他才渐渐不再藏着掖着,不再那么谨慎小心。
他将王府交给信任的王嬷嬷和来福打理,而后带着陈兴陈平两兄弟去了边关历练。
的确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很快,马车到了苏州长街的核心地段,那一排位置最好的铺子,就是赵澜的产业。
一进苏州就明显能感到与临州不同,苏州繁华依旧,车马行人往来如织。
沈宁和赵澜直接去了长街最大的铺子,也是绸缎庄。
与沈宁自己的铺子不同,这间规模明显更大,伙计也多,连掌柜都日日在店里坐镇。
正当赵澜猜测这家铺子是不是也是沈宁的嫁妆时,就见沈宁直奔掌柜而去,笑盈盈塞给掌柜两片金叶子,道:“胡掌柜安,我同夫君从京城一路过来,见苏州只有江南菜系,我们想在此处开家酒楼,不知长街这边铺子的租钱是怎样的?”
跟在她身侧的赵澜听到“夫君”二字时,心神一震,立刻侧首看向她。
这个被叫胡掌柜的从二人进门就注意到了,女子明艳,男子冷峻,相貌令人赏心悦目不说,一看还就是不缺钱的主。
心下正美滋滋时,见女子直奔他而来,男子则紧紧跟在后面。
胡掌柜本打算亲自接待时,就见女子直接塞了两片金叶子给他。
一片金叶子形制五钱,值五两银,一出手就给十两,他只是铺子的掌柜,月钱都不到十两呢!
何况她们只为打听铺子租钱,这不给银子都能说的事,这位夫人可真是太客气了。
胡掌柜将金叶子收好,带二人去了铺子里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隔间。
给二人到了茶才事无巨细地说了起来。
能做这么大间铺子的掌柜,必是对整个苏州各个地段都有所了解。
掌柜从苏州现有的有名的酒楼说起,一直说到他们这条长街,铺租如何,客流如何,各个行当如何,谁家火爆,谁家有何背景。
沈宁赵澜只来这一家,就将苏州各行以及铺子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二人从铺子出来时,胡掌柜亲自送了出来,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坐上马车后,赵澜才缓过神,心情复杂又掺杂着惊喜。
复杂于他那喜欢银子的王妃竟舍得银子,惊喜于他那对中馈推三阻四的王妃做起事来竟毫不拖泥带水。
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和掌柜攀谈打探起来丝毫不生涩,开酒楼这样的理由张口就来,合情合理不说,还打消了掌柜怀疑是同行的疑心。
这样的沈宁说不出的耀眼。
他曾以为她是不想当王府的女主人,不想当她的王妃,现在看来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懒?
细细想来,那时她只是不想全权接管中馈,没说不接,而自己一根筋的认为她是不想当这个楚王妃……
今日,她又说了自己是她的夫君……
想到此处,赵澜心情豁然开朗,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愉悦的楚王爷又开始说话没头没尾了,他道:“你若不想全权掌管中馈,那就按你的意思来。”
声音都微微上扬。
沈宁:?
这次轮到沈宁复杂了,二人不是在看铺子吗?发生的哪个桥段刺激到了他的这根神经?突然说起陈年旧事?
哦,也不算陈年,几个月前的旧事。
沈宁见他也不像又不高兴的样子,试探道:“啊?”
赵澜郑重道:“嗯!”
沈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