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学了走路,下午又学插花。
插花有趣,秦桑倒不觉得苦闷,只是后来谢梧又来了,她不用学插花,她在做女工。
正是因为女工枯燥,所以她听说秦桑开始学习礼仪了,便命人将这些东西搬了来,彼此作个伴。
秦桑也不晓得自己哪里好,让这位大小姐如此青睐,不过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就微妙,一个眼神就能分出是否同类。
她与谢霖不是同类,谢梧跟谢霖也不是同类,玩不到一起去,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
如此几日,秦桑白日学规距,晚上筹划自己的事业,每日都过得充实。期间谢岁安一次也没有来过,自那日从无忧岛出来,两人竟没见过面。
于是她到底没忍住,委婉问起来,谢梧欲言又止,还是支支吾吾说了。
“那日你们俩一起回来,虽说各乘了一辆马车,可都醉得烂泥似的……本来府内就有风言风语,你懂我什么意思吧?二叔母也听说了,她自然有些顾虑的。如今不知祖父做的什么打算,原先说了要替父亲接个女孩回来,入祠堂做义女,如今却又托着没有提了。二叔母正在替岁安议亲,她自然不好叫外人拿住什么把柄,于是,就派人守着他,不叫他来看你。”
秦桑正练习走路,头上顶着一个陶碗,硬着脖子道:“自我认识他,他就在议亲,二夫人如今,看中了谁家的女儿?”
“还不是那个都南侯家的夏侯鸢。二叔母同夏侯夫人有总角之情,两人关系亲近,早年便有联姻之意,如今好容易都到了年纪,就一直在谈。”谢梧刺着绣,却笑道,“可据我所知,那夏侯鸢的心仪之人,并不是我们家的二公子,如同京都大半姑娘一样,她的春闺梦里人,可是元昭长公主家的柏意卿呢。你说,被说亲的两人双方都没有意思,两家大人却谈得火热,有什么意思?”
秦桑便道:“确实没意思。不过,你们生在这种人家,本就是利益的博弈之子,也是身不由己的。”又趁机打听,“那元昭长公主,是个怎样的人?她和当今的关系亲近么?”
谢梧却停下手里的针线,抬头看着秦桑纠结方才的问题:“我们这种人家?你以为,你如今进了我家的门,就能独善其身了??你看着吧,就你这样的才貌,只要出去交际一次,定有许多人家事后前来送礼和探望。”
秦桑顶着陶碗往回走:“大户人家,品行第一,又不为惑君王,样貌算不上有多重要吧?”
“可架不住那些不谙世事的小郎君们天性喜爱美貌的女子啊?若是他们见了你,且知晓你如今是相府的贵客,巴着祖父这层关系,前来求亲之人也会踏破门槛吧!”
秦桑想了想,还是觉得夸张了,便道:“相府内的女儿这么多,也不尽然就会对我特别看待。”
谢梧见她不信,也不肯再争:“你便等着看吧。过几日正好就是元昭长公主寿宴,到时候京都豪贵人家,皇宫贵族几乎都会到场,就连那几个皇子,也会前来为这位姑姑贺寿。你方才不是问我长公主与当今的关系么,极好!他们是一母同胞,自小感情亲密,当今从小就护短,元昭公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嫁什么夫婿,当今陛下也极力促成。后来皇帝登基,还专门给长公主赐封号,赐府邸,那可说是,如今京都数一数二的王公呢。”
“嗯,那是,命真好。”
谢梧说了半天,秦桑就用一句“命真好”回应她,哭笑不得:“所以你信命?”
“信吧。你不信么?”司命的主要职责便是执笔写命,每个人的命都有定数,除非有仙妖干扰命盘,才有可能改命。
谢梧语气忽然有点忧伤,轻轻叹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想信的,可祖父常说,人定胜天,人不能屈服于现状,要自己给自己找一条更好,更适合自己的路去走,我是信祖父的。”
秦桑便想到之前听来的消息,问她:“其实姐姐你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为何……还没有音讯?”
谢梧将纤细的银针穿透布料,又将其拉出来,黄色的丝线便在黑色绸缎上面留下细细的痕迹,再刺进去,拉出来,一针一线,十分考验人的耐心。
谢梧从前也坐不住,她从前,断不会坐在这里半天,就为一针一线做出个图案。
可自从那人全家出事,她为了静下心,终于肯拿起针来学这刺绣。
刺绣能让她浮躁焦急的内心更平静,能让她静静去怀念某个人,某些事,而不被人啰嗦。
她笑道:“快了。你看我这幅百寿图,就是要在元昭公主生辰那日,呈送上去的。”
谢梧和秦桑结伴,一同消磨了许多白天的日子。
新嬷嬷不曾为难秦桑,她也学得还算认真。只是每日晚上都要听秦宝蕴和伶仃向她汇报筹备别院和招募人手的进度,她再给些意见,提些要求。
这些日子,秦宝蕴再去那间茶铺查看,可那茶肆本就小,如今已经关门闭户,没了踪影了。他们又试图从地图上锁定无忧岛位置,根据她出发去往无忧岛的时间,在岛上待的时间以及后来回府的时间算,无忧岛一定就建在京都的某一处水域,不会离京都太远。
她曾怀疑过是金明池,可秦宝蕴去打探过,金明池上唯一的几座小岛都归属皇家,由内廷打理,想用这些岛屿来做这种生意之人,除非是皇上自己,否则,谁有权力掩内廷之耳目,在天子眼皮底下犯这种死罪??
秦桑用笔点着图上那几个黑色小墨点,心道那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