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轻触碰柔软的羽毛根部,顺着纹理慢慢向尖端划去。
凌默微微屏住呼吸,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他对梳理羽毛这种事已经非常熟练,手艺高超,他本人也很自信,至少在这个营地里,没人比他更擅长打理羽毛。
宫溯宁的羽毛比他小鸟的更大,质感却一样柔软。羽毛是鲜艳却不俗套的红色,边缘和尖端点缀着一些细碎的金色纹理,根部则深埋在耳后细密的发丝中,稳定性非常好。
他暗自品味着这堪称艺术品的羽毛排布,手上却小心翼翼,把重叠纠缠在一起的部分慢慢梳理开,再一根一根地用小梳子整理好,将其尽量还原成之前他见过的样子。
“唔......”宫溯宁的喉咙中突然发出了怪声,像极了呜咽。
凌默的手顿了顿,有些拿不准自己的力道:“是弄疼了吗?”
“不是......没有,你继续吧。”
于是凌默继续沿着根部慢慢梳理。他已经尽可能地放慢速度,但当他结束时,他还是遗憾地叹了口气。
时间过得太快了,他还没摸够。
他兀自遗憾了一会儿,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宫溯宁还一动不动:“呃......我弄好了,你要看看吗?我去给你拿个镜子。”
宫溯宁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声音中却透着些虚弱:“......好,谢谢。”
凌默不明所以地转身去找雒云鸢借镜子,回来时,看到宫溯宁不知为何把外套脱下,端端正正地盖在自己的膝盖上,琥珀色的眼中透着看破红尘的淡然。
凌默:“......?”
“你回来了啊。”宫溯宁抬起头,眨眨眼,态度跟平时无异。
凌默把镜子递过去,在镜中与宫溯宁对视几秒,见对方的目光慢慢挪移,最终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看好了吗?”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觉得怎么样?跟你比可能还是差了点......”
“没有,比我打理得还好。”
宫溯宁把镜子放下,仰起头,后脑勺抵着椅背的顶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凌默感觉到自己扒拉在椅背上的手有些微不同寻常的触感,温热,带着一点粗糙。
他这才发现,宫溯宁不知何时抬起了手,就这么轻轻握住他的指尖。
“谢谢你。”
宫溯宁捏捏他的手指,那点温热便消失在空气中。
凌默看着空荡荡的椅子,轻捻着手指,面露疑惑。他早就听宫溯宁谈过他那抽象的时空能力,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对方使用。
“应该是耽误太长时间了......”凌默对着一旁笼子里的小鸟说,“真好用啊,‘嗖’一下就不见了。”
*
“你这是在......?”
宫溯宁正在自己的私人空间冥想,身后突然出现了树灵的影子。他睁开眼,看着祂在自己身旁走来走去,发丝间的藤蔓在空中伸展舒张。
“我在思考。”宫溯宁回答,“你来干什么?”
“正事。”树灵唤了个秋千,在上面坐下,轻轻摇晃起来,“你的命运线有波动,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宫溯宁收回目光,表情凝重:“一些小事,不足挂齿。”
“影响你命运的大事要发生了。”树灵的声音像林间吹过的风,温和而细腻,“树很关注你......‘命运的宠儿’,你应当为此庆幸。”
“祂的目光降临之处,从不会有好事发生。”宫溯宁摇摇头。
树灵“呵”地笑了一声:“树会原谅你的冒犯。”
“祂的过失导致那么多世界的崩毁,我不过是说出真相,我有罪吗?”宫溯宁歪歪头,“还是说,祂已经忘记自己本来的模样?”
“祂早已将自己的崩毁写入命运,但在此漫长的过程中,祂的视线注定不会覆盖到每一个生灵。”树灵平静的嗓音像是在念某种悼词,“这些错误都是祂自我毁灭的代价,为了......自由的世界。所以祂才需要你们——为命运而生的不死鸟。”
宫溯宁叹了一口气。每次跟树灵说话,他都很累。他依稀记得过去不是这样——至少在树灵被选中成为树灵前,自己和祂曾是朋友。
“你的心事仍未解除。”树灵突然说,“你从不关心他人命运......为何会如此发问?”
“哪有?”宫溯宁条件反射地想要反驳,却找不到证据。他“啧”了一声,努力压下自己的思绪,不让对方看出一点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