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应天还沉浸在‘智者聊天不带我’的懵逼里,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任玄已经翻身上马:“走。”
山路崎岖,一行人沿着隐蔽的峡谷小道疾行。
任玄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语气中的不满:“那异族首领,根本就不想杀你,你说你没事惹他做什么?”
温从仁不以为然,他淡淡道:"他不杀我就无法上位,我教了他六年,岂可前功尽弃。"
任玄眉头一跳,啧了一声,好好好,好一个政治工具人。
任玄皱眉,若有所思:"此人有何特殊?值得你如此费心。"
温从仁:"百年以降,蛮族以人血为祭品,以杀戮为信仰。他不同,他知道战争只是政治手段。若他上位,会少很多没必要的战争。"
大乾的朝廷命官,搁蛮族搞去宗教化义务教育呢?
任玄啧声:“六年了,那个部落从小到大,到如今成了蛮族中流砥柱,你倒是眼光毒辣。”
他顿了顿,试探着问:“六年前,你就选中他了?”
温从仁闻言,神色微敛,语气微冷:“那时候,并没有什么好选的。我和应天,只是正巧遇上一个快要被吞并的小部落。”
好家伙,随手挑个小可怜,然后把人送上王位?您这不去当帝师,真的有点屈才呀。
夜色深沉,风从峡谷间穿梭而过,带着远处营地的火光晃动不定。
温从仁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狼部大本营,声音低沉:“可惜,我的身份暴露了。草原不会接受一个由外族扶持上来的新王。”
任玄侧目看他:“所以,让他杀了你,就是你的方法?”
温从仁不疾不徐道:“祭礼现场,我本有安排外援,是卢士安沉不住气。”
任玄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忍不了一点,任玄将声音压低到极致:“你沉得住气,你现在半夜跟我出营?”
任玄冷笑:“祭礼现场,异族大本营,还是在狼部众目睽睽之下——你所谓的计划,有几分把握?”
任玄用鼻子想都知道,温从仁这所谓的外援,指定是十拿九不稳。
温从仁干咳一声,没有做声。
拿自己的命去赌可以,拿卢士安的命去赌,就有点违背温从仁做人的原则了。
温从仁岔开话题:“总之,先救士安出来。”
任玄啧声:“先救人,那是肯定的。”
他不依不饶,继续眯眼盯着温从仁:"但你这计划也要改,逼着徒弟杀师父,你不怕给人家搞出心理阴影?"
温从仁闻言并未立刻回应,只是平静地看着任玄。
温从仁缓缓开口:"这点决心都没有,他如何做王?"
他的声音不高:"帝王之位,以血铸之。"
任玄忍不住轻嗤一声:"这就不是一回事。"
一提起这种事,任玄心里面就膈应。
对于一个好好的皇帝,突然坏掉这种事,任玄那是格外敏感。
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哪怕过了两世,仍然挥之不去。
任玄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言简意赅:"想想秦疏。"
温从仁闻言一滞,难得一个字都没有反驳。
微弱的月光映在他的脸上,照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显然,对于上一世,秦疏心态崩掉一事,温从仁也是心有余悸。
以血与火铸就的王朝,哪有什么盛世可言。
温从仁眼中似有动摇:"多谢提醒,我会考虑。"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丝异样的波动。
幽幽蓝光在三人头顶浮现,化作一道讯符。
"这狼首不会喝酒的?!"
温从仁手指却在空中轻点,一道回讯迅速成形复去。
任玄挑眉:"你说什么了?"
温从仁收回手,淡定道:"饮酒误事,没让他学。"
任玄:"......"
···
猎风亭,夜风凌冽。
原本雅致的檐角已然残破不堪,只剩几根梁柱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屋顶。
卢士安难得有些无措,他刚看到了温从仁的回复,顿时感到有些汗颜——人家不会喝酒,他还这样灌,是不是不太好。
那异族首领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中含着醉意迷离。
"夫子,敬您。"
卢士安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一饮而尽,心中思绪万千。
眼前的异族新贵一杯接一杯,搞得卢士安都有点内疚了。
“夫子从来滴酒不沾,为何今日却愿意破例?”
卢士安端起酒碗,眸色平静:“行至此处,不如尽兴。”
异族首领爽朗大笑:"孤王今日陪你尽兴一回!"
酒气渐浓,对方目光中的锐利逐渐被酒意模糊。
异族首领晃着酒杯,语气中带着醉意:"夫子为了秦应天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您为何如此喜欢他?"
卢士安手中的酒壶险些倾倒。好问题,我哪知道?
卢士安沉吟片刻,还是决定把这个问题原封不动地丢回给温从仁。青年手指微微一勾,一道淡蓝色的讯符迅速成形。
末了,他还不忘在讯符末尾补充两个字——"哄他!"
远处的山林间,温从仁望着空中飘来的蓝色讯符,目光复杂。
温从眉锋微微蹙起,陷入沉默。
终于,他似乎做出了某种妥协。他微微叹了口气,抬手一挥,一道讯符缓缓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