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铸壹不再理会面色阴沉的长老们,径直踏入院中。
院内幽静,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药草香。
廊下,一人正修剪着一盆罕见的花卉。
陆溪云眼前一亮,不由得向前两步:"这是什么花?我从未见过。"
廊下之人微微侧身,让开视线,露出那纤细花株:“名为‘月隐’。”
那花呈淡银色,似雾非雾,仿佛轻纱笼罩,显得极为神秘。
陆溪云目光微微闪动,半蹲下身细细打量,毫不掩饰的惊叹:“竟然真有这样的花,我以为只有书中才会记载。”
萧无咎眼底扬起笑意,带上了些许不加掩饰的夸耀:“此花难得一见,育养不易。银枢城气候并不适宜,我以寒玉聚气,骗过它的生机。尝试过十余次,才勉强存活了一株。”
青年面容清俊,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半点不像将死之人:"能在白日看到它,确实难得。"
陆溪云闻言点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盆花:"西境深山也有类似的花,名为冬霜',同样是夜开之物,只是花色偏向银白。若有机会,我带一株来与你交换可好?"
萧无咎颔首:“自然。”
一旁的方辞倚在廊柱上,看着两人聊得热络,心底暗自懊恼。
早知道就多学学种花了。
看看人家,多有共同话题,一句夜开之物,一句寒玉聚气,听着就很玄妙。
她抬眸看了看萧无咎略显苍白的脸色,眼底浮起一丝狡黠。
方辞忽然轻笑着走上前,语气带着几分无害的关切:“多日不见?听这位城主小兄弟说,你中毒了?”
她话音未落,便已抬起手,姿态自然地探向萧无咎的手腕。
萧无咎微微皱眉,显然对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不甚适应,但终究未及躲开。
方辞挑眉,这人当日在南府之时,她动用了南府的十大高手,可是连衣角都没能碰到。
现在居然躲不过她了,这偃毒还真是厉害啊。
指尖相触,脉象微寒。
方辞睨了他一眼:“三十日。”
方辞微微开口:“普通人是二十日,不过你根基深厚,可以多活十天。”
她唇角轻扬:“你想活下去吗?随我去南府。”
铸壹心下一紧,这毒已经侵入萧无咎心脉,这种情况,怎么能让人把堂主带走。
他急忙出声,语速不自觉快了几分:“方郡主,银枢城已经派人去寻药,堂主的病不能拖太久——”
方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寻药?少城主也说了,他可没时间等你们这么久”
铸壹一怔。
方辞懒洋洋地开口,意味深长地看向萧无咎,唇角微扬:“南府方家,这东西要多少有多少。早和你说过了,不要跟着我那穷亲戚要饭,没前途。”
言外之意,这药,她手里,多的很。
铸壹:“……” 他竟是无言以对。
然而,萧无咎神色未变,语气依旧平淡:“不必了。”
方辞微微一挑眉,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她叹了口气,果断退而求其次:“行吧,不走就不走,那我帮你诊视一下,总可以吧?”
萧无咎终于抬起眼,神色淡淡地看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方郡主,我们很熟吗?”
方辞闻言,眉眼一弯,笑意似真似假。
她慢悠悠地靠近一步,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目光含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意味:“我若说,我们上辈子见过呢?”
···
傍晚时分,方辞找到陆溪云的房间,神色认真得有些不符合她平日的作风。
她一字一句道:“教我种花。”
陆溪云眨了眨眼,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什么?”
方辞语气理所当然:“速成的那种。”
陆溪云哭笑不得:“你也知道这东西不是一日之功吧?”
方辞不以为然:“总有捷径可走吧?”
她顿了顿,忽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作为交换,我告诉你秦疏是怎么做负心汉的。”
方辞悠然道:“我跟你说,他那张脸,看着倒是挺像个谦谦君子,其实骨子里最会算计。”
一旁的任玄正喝茶,闻言,手一抖,茶差点洒出来,他叹了口气:……又来了。
任玄干咳一声,试图岔开话题:“郡主,你和萧堂主是怎么认识的?”
方辞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似乎对他故意转移话题的行为心知肚明,但也不介意。
她靠着门框,语气随意:“当年秦疏撤藩南府,他救下了我家阿澈。”
任玄闻言,表情微妙地变了变,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得,又是狗皇帝的锅。
方辞无不感慨:“我明明与他素不相识,他却不远万里,将阿澈交到了我手上。”
方辞自顾自的肯定着:“他一定是暗自爱慕我。”
任玄搁下茶盏,沉吟片刻,又慢悠悠地开口:“郡主,您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
任玄意味深长地道:“萧堂主当年出手救下小王爷,或许,并不是因为你。”
方辞微微眯起眼:“哦?”
任玄看了她一眼,继续道:“非亲非故,他凭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救助南府?您该这样想,银枢城有人姓方呢。”
上一世——是您那穷亲戚,在冒着被秦疏追杀的风险,周全方家。
屋内一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