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渐渐地,他又发现游稚好像在躲他。
明明坐在身边,却会下意识往外缩一点。
明明说话还那么自然,可身体语言却总是有些局促。
而那些本该是无意的肩膀触碰,手背擦过,如今都变得小心翼翼,像是怕擦出什么火花来。
可偏偏游稚看他的时候,那种目光里,又藏着一丝很难掩饰的渴望。就像——他也想靠近,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这一切让程澍很疑惑,却也让他忍不住期待。
他开始试探性地靠近一点,慢慢地观察对方每一个眼神的波动。
而最终,他作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游稚,大概也是有点喜欢他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一颗在心里炸开的糖粒,让他瞬间甜得发烫。
他甚至开始因为这个想法变得雀跃起来。
哪怕什么都还没发生,他也觉得一切都明亮了起来。
他就这么一边观察,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游稚,步步试探,却从不越界。
直到几个月前的某一天晚上,他照例陪游稚睡觉。那天他刚从一个奇怪的梦中醒来,梦里的他和游稚分属星际中的两大敌对国家,几乎是在一起死了一次,才最终抱得美人归。
他在黑暗中翻了翻身,眯着眼睛一看,发现游稚也没睡踏实,刚刚惊醒,眼里还带着梦境未散的茫然。
就在那一刻,他感觉到游稚在慢慢的转身,然后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一动不动,带着灼热而克制的探究,甚至……像是,在犹豫着,是否能亲一下自己。
程澍心头“咚”地一跳,却没有睁眼。
他装作睡不踏实,轻轻往那边挪了挪身子。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嘴唇在无声无息间擦过。
一瞬即逝,却清晰得像雷鸣炸响在他耳边。
他很贪心,再次装作梦呓,猛地凑过去,用鼻尖蹭了蹭那张俊秀的脸庞。继而不给游稚任何反应时间,再次变换姿势,像是在寻找更舒服的睡姿一般,将游稚抱在怀中。
他能感觉到游稚整个人僵住,仿佛不敢动弹,而他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破胸腔。
程澍听着那疯狂跳动的节奏,喉结滑动了一下,强迫自己别笑出声来。
他确定了。
宝宝,真的有一点点喜欢他。
可是天一亮的时候,他又会神思恍惚,完全无法判断昨天晚上的记忆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份凌晨时分心跳狂乱、拥在怀中的甜蜜感,在清晨的阳光下迅速冷却。
他看着熟睡的游稚,脑子里反复出现的却不是昨晚那些惊心动魄的瞬间,而是过往一次又一次在梦境里,那些被拒绝、被遗忘、被冷漠以对的片段。
他想说出口,想伸手抓住些什么,但理智又一遍遍拉住他。
太像梦了。
他已经被那些梦折磨了太久。
那些梦太过于真切,真切到让他不敢轻易相信现实。
他总觉得,只要自己哪天真的下定决心去表白,哪怕只是轻轻说一句“我喜欢你”,迎接他的只会是游稚惊愕甚至厌恶的表情。
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那个天使一样温柔的宝宝,会违背自己的心意,只是为了不伤害他而勉强点头答应。
程澍无法接受那样的回应。
他不想游稚用善意去成全他。
他只想要真正的喜欢。
哪怕只是一点点。
所以他宁愿什么都不说,继续这样小心翼翼地靠近、试探,像是在一场随时可能破裂的梦里偷偷汲取能量。
哪怕梦醒后什么都不剩,他也甘之如饴。
程澍一边给游稚擦洗身体,一边结束了胡思乱想。
他飞快地收回思绪,将毛巾洗干净晾好,收拾了换下来的衣物,顺便也简单洗了把脸,然后坐到沙发上解决了自己的早饭。吃完后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任由清新的晨风灌进来。
高楼之间的风清冽得像刀,让他觉得很清醒。
他坐回病床边的椅子上,掏出手机,划开屏幕,指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点开了微博,切换成小号,进入了树枝CP的超话。
摔伤事故发生后,微博几近瘫痪了整整一天,现在终于恢复了大部分功能,BoomSky的相关超话已经彻底沸腾,首页全是祈福的贴子。
不分唯粉、CP粉,连以前常年互掐的几家都罕见地统一了步调。统一头像,统一口号,统一挂上“宝宝快点好起来”的头像框。
CP粉群里更是炸成一片。
他潜伏的小号刚一上线,消息提示的红点便刷了999+条。
某个管理员在群里@所有人,说已经有几位大粉和她一起协调资源,正在想办法从官方那边确认宝宝的情况。
有粉丝提议送上慰问礼包,也有人说想组织去各地的佛庙道观进行祈福活动。
更有一个平时极少说话只资助粉丝活动的潜水大佬也忽然发言,示意她家里有资源,父亲是国内神经外科协会常务理事,小姨则在国外知名康复医院担任高层,可以联系到国内外顶级的颅脑损伤和神经康复专家团队。
如果公司需要,可以直接走她家里的关系,不用走排队流程、不收钱,她甚至可以包下这期间宝宝的所有开销。
程澍看着这些消息,忽然哽咽了。
是啊,宝宝从来都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关怀。虽然他没了家人,但组员们、公司的人、真爱粉们,都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他。
他只是其中之一,那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人。而外面的世界,从来没有把游稚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偶像,在他们眼中,他是一个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人,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干净透亮的小孩。
整个世界,都在等着他醒来。
程澍用指腹擦了擦眼角的湿意,把那个大佬粉丝的留言截图转发给了符律。
没过几分钟,符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会议室的嘈杂背景,显然是边走出会议室边打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