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一顿,然后又听见他说:“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为什么?阿黎……”
屋外的雨愈下愈大,狂风携雨过,颇有要颠倒整座城市的架势,房间的平开窗被风雨打的“滋啦”,乔敏站在床边,望着坠挂满雨滴的窗户玻璃,身心都像站在雨里,淋着老天爷的哭泣。
“谢谢你啊小敏……”躺在床上贺临年忽然开口说:“你真得很乖,很乖……”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乔敏想起年少时,也是这样的雨天,贺临年和林黎表白失败,林黎拒绝的很彻底,他躲在房间里借酒浇愁。
乔敏走进来时,他带着醉意问她,为什么林黎不喜欢他。问了上百遍,她能做什么?那时她也不过才初一,看着他难过她也难过,眼泪偷偷地流。
后来只要林黎谈有男朋友,贺临年身边也会多出个女朋友。温婉大方的、美艳成熟的、清纯如水的……
她看着他身边的女人一个个换,有时会自暴自弃地想,到底自己有多差,甚至没资格没机会轮到她。
乔敏没要那枚胸针,走到床对面的五斗柜边,随机拉出一节抽屉,把那首饰盒往里面塞,盒子放进去时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传来,她弯腰去看,原来是一块叠成方形的纸被挤变形了。
拿起纸块是因为觉得眼熟,她在学生时代有本日记本,里面活页的纹路也是蓝色的横线款。
乔敏沿着折痕展开纸张,里面的字迹再熟悉不过,密密麻麻写满了少女心事,那时她写完没多久便撕掉丢进了垃圾桶,因为留在本子里,每次翻开,上面的字迹都会被泪水模糊一遍。
她心下轰然一声,原来他早就知道。
数不清的回忆在脑海中浮现,贺临年帮她赶跑欺凌者、生日那天给她准备了半人高的大蛋糕、教她做题帮她改试卷、逢年过节都会送她礼物……
心尖忽悠悠飘过酸涩,他对她真的够好了,人要学会知足常乐,不是吗乔敏。是的,你在抱怨什么?乔敏在心里自问自答,觉得自己和精神分裂的病人无二。
贺临年没注意到乔敏的不对劲,撑开眼睛,提高音量问她,“能留下来陪我聊聊天吗?”
乔敏连忙把茶黄的纸叠好放回,掉了两颗眼泪在手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不管不顾似的滑到和谈祁景的聊天框。
“我今晚和朋友有约,他……在等我去唱歌。”
她又一次撒谎了,自从和谈祁景厮混在一起后,编造谎话的能力突飞猛进、扶摇直上。一时不知该感谢他还是恨他,乔敏以前很少说谎的。
“可以不去吗?留下来陪我一晚,和我聊聊天好不好?”贺临年孤寂的声气带有嘶哑,零碎的颤音微微发抖,每个字都像来自肺叶,扰乱她所有心绪。
乔敏不知道他只是孤独,无人疏解情绪而已,还是真的这个人非她不可。
放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机冒出不合时宜的消息提示音,她的心头跟着熟悉的提示音律动。
一猜便能猜到是谁发来的,两人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今晚在酒馆乔敏就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四个字——“今晚有空?”
收到消息时,调酒师把调好的椰林飘香递到她面前,乳白色的酒液让她想起了他房间里的床单。
两人的第二次也是在下雨天,司机取消订单,她愁眉不展地站在路口,谈祁景的车经过抛出好意,上车后他问她:“去哪?”
蛊惑性的口吻牵着思绪走,她回了句:“去哪都行。”
乔敏在回忆时彻底忽视了酩酊的贺临年,但她还是回了谈祁景那三个字“改日吧”。
至于他这一次的回复,源于她刚才的又一次主动。
乔敏犹豫了,有点后悔到回头去约谈祁景。
她能看出来,他不想让她走。
贺临年从床上起身,歪歪斜斜依靠在床头,房内只亮了盏暖光灯,昏黯之下,她隐约从他眼里捕捉到丝不舍。
不舍,对她的不舍。
*
外头冷雨纷飞,谈祁景回到公寓就打开了室内的暖气,乔敏那边还未回信息,但总得准备,他习惯提前做准备。
回到房间,谈祁景打开灯的开关,灯光倏亮,忽然的陌生,他还是喜欢窗帘别起来、万事万物静暗的房内。
攒在掌心中的手机震动两下,他低眉去看,勾唇呵笑,旋即随意将手机一丢,床中央压出长方形凹陷。